我的大脑浑浑噩噩的,没有搞清楚里面的花样,“但这个跟鲍望春又有什么关系……啊!”猛然反应过来,“私买军火……”
“没错!”老杜哈哈大笑,“私买军火,就算是一向对蓝衣社睁一只眼闭一支眼的南京军管处也包不下来,再加上——听说他还丢了一批从紫禁城运出来的文物,”他看我一眼,“这次军事法庭不判他一个枪毙至少二十年刑期是少不了的了。”
我手脚冰冷,强笑道:“鲍望春这个人太精明了,会认罪吗?”
老杜搔了搔额头,一脸惘然,“这才是我最奇怪的地方,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却好像一点都不想活了,竟然把他下属的罪责全部一肩承担下来……切!卖义气吗?戆度!”
是啊,卖义气吗?我咬紧着牙关跟老杜一起笑,“戆度!”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满脸泪痕的福仔冲了进来,“赐少!”他的后面是蹒跚的生叔,还有手里不断绞着手绢的女人。
我一开始因为她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脸,直到她猛地一声哭泣,紧接着就往我的怀里扑过来,我顿时苦笑了一下,“双喜啊~~~~~~~~”幽幽叹息,“你又胖了!”
“呜呜呜呜~~~~”她又哭又笑,“赐官!”
老杜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好,你们小夫妻长久不见,好好聊些私房话,”他吸口烟,眼神诡异,“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深深深深吸一口气,“是,我会准备一份厚礼来谢杜先生的。”
——东卿啊,在这个世界,我们原来都是没有办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棋子。你曾经说我输无可输,其实你错了,是我们,都已经输无可输!
第9章
双喜伏在我的怀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探入我的睡衣抚摸着我身上的伤口,声音轻轻软软,“赐官,还疼吗?”
我“唔”了一声,然后醒过来一样问:“啊,你说什么?”
双喜白我一眼,“人家说的话你都一点也不在意,我是你老婆来的,你的心事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我用手挠了挠发根,感觉这个动作似乎有点熟悉却不是自己的习惯,但自己做起来却有那么熟捻……我喝止住自己的思想,现在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候,我对自己讲,于是连忙笑笑,“女人家你又懂什么了?”
“周天赐,你又歧视我们女性!”双喜气得坐直身体,“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竟然还看不起……”
我突然心里烦不胜烦,披衣而起,“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你先睡吧。”
双喜却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大叫:“天赐!”
我不得已地转过头去,“又怎么了?”
双喜呆呆地凝望着我,突然,眼睛就红了起来,“周天赐!”
我叹口气,“到底怎么了?”
“你变了,赐官!”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你的心变了。”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到上海已经五天了,但是你跟我说的话加起来不到二十句。而且通常我在说,你却连听都不听,赐官,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按了按额角,我叹了口气,“双喜,你知道我是广运行的老板,现在广运行是一个什么状况,就算周家大少奶奶你天天忙着在上海逛街没有时间去了解,也应该从新闻报啊,电台里啊等等等渠道知道!是,你知道我遇到了意外,马上就赶过来上海我很感动,但是你也要为我想想!”越说越火大,我忍不住一拳砸在墙壁上,“我现在四处受敌,左右艰难……你能不能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就乖乖地给我不要再来烦我,行不行的?啊?”
从结婚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着双喜这样发脾气,而且话一出口我自己就后悔了,但是我却无力为我冲口而出的话道歉。我突然转身走出去,狠狠甩上了门!
然后,抽抽噎噎的哭声隔着门传了出来。
我忍不住捧住脸,到底,我对得起谁?我,能够对得起,谁?
这些日子以来,我完完全全地乱了方寸,广运行虽然因为那个人被捕而重新又回到我的名下,但是蓝衣社对广运行组织人员的近乎大洗牌却让我简直头痛到裂。一方面要忙着给蓝衣社撂下的烂摊子擦屁股,一方面又要谨防老杜他总是企图轧一脚地侵占,假如还有一点时间,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我又忍不住想去各个方面各个渠道地了解那个人的下落。
我就像当年抽烟土抽上了瘾的爷爷一样,明明知道这是有毒的明明知道这是不好的,却一点自己控制自己的能力也没有,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灭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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