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望春听见叹息,不由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戴雨农,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愣了愣,但随即丰润玲珑的嘴角勾了一勾,眉骨也微微一抬,漫天的风雨顿时就潋滟成了他眼里的一池秋波。
“军座,里面,请!”他的声音有种金属的质感,但是吐字却极慢,一个词一个词地说话,听得人很累。
戴雨农看看这房子,这院子,还有这拿着捕鱼网的男人,不由再度叹息了一声,随即就耸耸肩膀走了进去。
果然!房子里面跟外面一样简陋。左右转了转,来到厅堂正好看见他倒了杯茶水出来,透明的玻璃杯里碧绿清香的茶水跟这房子似乎不相配,但跟那举着茶杯的人却相得益彰。
戴雨农接过茶杯,“东卿,哈哈,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里做一辈子田舍翁了。”
鲍望春淡然一笑,“说笑了。”
戴雨农看看这个他曾经最欣赏也最让他生气的学生,心里缓缓生出一种遗憾的情绪,但他随即就把这种情绪压制下去。“我今天来,是有几件事。”
“第一,上周末,统计局二处扩充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以后你我就都是军统局的人了。”用眼神斜睨一下端正地坐在一边的鲍望春,请吁了一口气。戴雨农自己是深深知道权利这种欲望有多么可怕的人,如今的鲍望春跟一年前蓝衣社的弃卒鲍望春,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很难说如今坐了高位的他是不是还愿意接受自己的训令,但现在看来,他的心里似乎真的没有野心这种东西。
也是!他的心里有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第二,军统局特务为终身特务。”戴雨农说完,直直地看着鲍望春,“东卿,你是聪明人,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你要什么物质,钱也好女人也好,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签了这份任命书,你就是到死还是军统局的人,当以服从命令为第一要务。”
鲍望春微垂下眼,但随即又抬头,“我是,军人。”
“好,”戴雨农扔出一份任命书,“你签字吧。”
鲍望春拿出笔来看也不看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递还给戴雨农。
戴雨农皱着眉头拿回任命书,“东卿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大男人的,不要总是沉迷在过往当中。算了,这个跟你说了也不是一次了!既然你签了名,终究还是我的学生,听我的,以后这里就别住了,赚了钱是用来花的!何况我们这样天天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谁知到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该享受的还是好好享受一下,啊?”
鲍望春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却没有说什么话。
戴雨农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换了一个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鲍望春立刻抬起头来,白皙俊美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一道殷红,“随时,待命。”
好像又看见了一年多前那个热血激昂的小伙子,戴雨农微笑起来,“也不用这样着急。上次我们暗算了南本隆实,可惜功亏一篑,在最后关头让他逃走了。事后,李士群怎么看。”
鲍望春思忖片刻,“他,怀疑,我,但,不敢,动手。”
戴雨农一拍手,“我猜也是这样。”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年前我让你打入伪政府内部,这一年来委屈了你。但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不仅成功组织了暗杀行动,为国家铲除了几个头号间谍,并且挑起了三头特务李士群跟他日本主子之间的矛盾,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日本人迟早也要收拾他了。总之,这一年来,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背负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两步,“不过,目前党国的战略重点已经转移,你再留在上海不仅难有作为,而且也是浪费人才。李士群都开始怀疑你,日本人一定也早就看出来你是哪派的人了,所以我想你换一个地方,你怎么说?”
鲍望春想也不想,“服从。”
戴雨农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考虑清楚,我想你去的地方,是广州。而在上海,你最起码上上下下都有关系网,是安全的,但是到了广州……”
鲍望春眼神收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说:“我去。”
“既然如此,”戴雨农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份委任状严肃地念道,“传委员长令!”
鲍望春迅速站起来,立正。
戴雨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念道:“兹命鲍望春创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广州行营调查课,即日生效。”
鲍望春接过委任状,但眼睛依然紧紧盯着戴雨农,“请,军座,示下。”
拍了拍他的肩膀,戴雨农轻轻一笑,“聪明!交待你几件事。一、南本隆实现在广州,他的暗杀令没有解除;二、广州现在是我中华从外获得各种援助物资的唯一的途径,目前欧洲局势也不稳,你要尽一切可能在欧洲沦陷以前得到尽可能多的国际援助;三、国际华人民间援助资金已经汇入瑞士银行,你可以利用这笔资金来购买战略物资,货单我会等你到了广州以后发电报给你。至于这个握有瑞士银行账号密码的人,你……嗯,首要任务,咳咳,当然是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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