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起初时兴许还会有些担忧,可到后头,他却意外地发现,这些家长并不会怀疑他,反而觉得是自己孩子大惊小怪。尤其是小男孩,被摸摸、被碰碰又能怎么着?又不是小女孩!
这样的论调听的多了,安孝也就一日比一日更放心、更大胆。
只是这一回,是他等的最漫长的一回。
他足足等了五年。
倘若不是这菜看上去实在太可口,安孝绝不可能耐心细致地等这五年。好在五年了,到底还是让他等到了机会。
“趴到椅子上,”他说,声音中已经有了按捺不住的兴奋,“哥哥教你?”
可郁见却仍然摇头,道:“不要。”
安孝的音调变了,带着奇异的尖锐。
“不要?”
他猛地伸手抓住寇秋,把他使劲儿往椅子上按,像是在拎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不要?你怎么敢说不要呢,嗯?”
他正在笑,却忽然感觉面前有一阵液体喷洒过,紧接着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那是辣椒水?
安孝的心中一下子更加恼怒,闭着眼摸索着,要把寇秋拎过来。可男孩灵活的像是条滑不溜秋的鱼,完全沾不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外头莫名其妙的燕母也被燕卓的高嗓门喊过来了,跟随着儿子茫然地爬了窗子,亲眼看见了安孝气急败坏要将寇秋按在椅子上的这一幕。
她尖叫一声,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一下子拿起了旁边摆着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打。
“打!”
“打死你!你把囡囡放开!!”
“打!”
“......”
母亲在这种时候,爆发的力量完全不弱于任何一个成年男人。燕母把鸡毛掸子上的毛都抽掉完了,就又拎起扫把,拿着上头的木棍使了全身的力气向下砸。安孝只觉得腰背处都是一阵刺痛,痛的他一个趔趄,几乎要倒下去,怒吼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燕母的嘴唇都在哆嗦,又是一棍打下去,不可思议道,“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相信。
安孝——安孝竟然这么不是个人!
她和回来的郁母一同把这人打了一顿,通知了两家的父亲。鼻青脸肿的安孝被送走了,这一夜,郁母抱着寇秋,流了一夜的眼泪。她把怀里的孩子抱得紧紧的,几乎要嵌进怀抱里。
第二天凌晨,郁父赶了回来。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岁,还留着没来得及剃掉的胡茬,青青密密的一片,刚进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来看小儿子。手指碰了碰儿子沉睡着的脸,郁父的眼底都是红血丝,道:“囡囡没事。”
“没事,”郁母一看见他,便忍不住又开始哽咽,“老郁,要不是燕小子给我打电话,囡囡可怎么办?——安孝那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她甚至没办法说清楚,话语都颠三倒四,只有对安孝的咒骂说的异常清晰。郁父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眉心也紧紧地蹙着,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没事了,没事。”他说,声音顿了顿,含了自责,“都是我的错。”
看着表面是那样光明又积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下这样的事?
郁母啜泣道:“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我只有囡囡了......”
她说:“我只有囡囡了!”
郁父把她的肩膀揽得更紧。
他们在床头坐了许久,不声不响地看着小儿子睡着的脸。许久后,等到寇秋困倦地睁开眼,便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的父母把他抱起来,担忧地问:“囡囡,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寇秋摇摇头,神思清醒了点,喊,“爸?”
只这一声,素来钢铁一样的汉子却一下子连眼眶都红了。
寇秋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抽床头柜上的纸帮他擦眼泪,“爸?”
“爸爸对不起你,”郁父用力地忍住了眼里的水光,在他额头上使劲儿亲了亲,“爸爸......爸爸没保护好你。”
寇秋明白了,他说:“没事,爸爸也很快就回来了。”
这一句话,却让郁父眼中泪光更重。
他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在这之前的孩子,已经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而被上天夺走了生命。如今,有的第二个孩子好不容易才养了这么大,难道还要让他受这些委屈么?
当然不。
郁父低头亲亲他,像是许诺,“爸爸绝对会让坏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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