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蹲在梗上,手里还拿着根草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勉强算是同意了。
剩余几个跟着阚峻来的人都下了地。
旁边田里的村民看着这样气势足的官老爷居然开始干农活,心里多少有点稀罕,一面忙着手头上的活,一面不由得频频注视这边。查母被忘得一干二净,脸上青青红红,自己也觉得颜面无光,只能低下头,重新又拿起锄刀。
云聚得更紧,乌沉沉的,就在他们头顶上。风也大了起来,蜻蜓在田里乱飞一气,都预示着一场大的暴风雨。
阚峻没干过活儿。但手脚协调,动作利索,有个下属给他做示范,他也能像模像样地跟上步伐,只是衬衫西裤在这黄土地上,到底有些扎眼。草叶扎人,下属两次三番劝他上去,他都只是淡淡摇头。
也就没人再劝了。
第一大颗雨珠砸下来时,恰巧落在了寇秋的手臂上。
他望着小臂上那一小滩水渍,刚要起身下去帮忙,男人却蓦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意思相当明显。
寇秋只好仍然蹲在原处,眼巴巴望着,瞧着几个人加快了忙碌的速度。
转眼间,几个筐子里就都满了,沉甸甸地被拎上来。男人也不是平常时严肃成熟的模样,皮鞋上沾满了湿润的黄泥。他踩在泥地里,神色倒是十分平静,拎着筐也像是拎着什么高级物品。
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淋着雨往屋里跑,阚峻却没慌,只从下属的手里接过黑色的大伞,先把寇秋兜头罩住了。
雨珠噼里啪啦向下溅落,他伸手,将寇秋向身旁拉了拉。
“走?”
“嗯。”
方家的地,离方扬的住处并不远。几个人刚进到屋里,外头的雷就轰隆隆打起来,天色也暗了。寇秋摸索着把灯打开,把一行人往里让,“请坐吧。”
下属瞧着这里头的陈设,半晌才有人干巴巴说:“坐......哪儿?”
片刻后,寇秋从角落里搬过来了几个塑料凳子,身高个个都一米八左右的大男人委委屈屈缩在儿童塑料凳子上,活像是受了虐待。
阚峻在看这屋子。
房屋是土屋,墙壁粗糙,也没有粉刷,又阴又暗,哪怕把布帘子全都拉开也透不进多少光。只有在一面上贴了方扬这些年来得的奖状,大大小小,约莫贴了整整半面墙。
有人不禁说:“小弟弟,你这可真像是人家奖状陈列室啊!”
什么奖项都有,从作文竞赛到三好学生,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件事。
这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寇秋笑笑,去给他们倒水。
床上的方爷爷也醒了,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几人这才注意到那昏暗的地方还有个老人,阚峻率先站起了身,走近了。
“这是你爷爷。”
“嗯,”寇秋拿着布巾给老人擦脸,天气热,他一天得帮老人擦身两遍,免得长褥疮,“爷爷,这位就是阚叔。”
方爷爷这会儿神智不清醒,浑浊的眼望也没望孙子,仍然牢牢盯着窗。
阚峻蹙了蹙眉。
“什么病?”
“中风,”寇秋说,“不过原本的身体也不太好了。”
后头跟着的人都不免咋舌,瞧着老人身上衣服和床上的寝具都还干干净净的,望着寇秋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赏。
年纪不大,家里没钱,还有个生病的老人。能这样耐心细致,不容易。
听这话,还是长年生病的,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孩子能沉得下心来,也的确是了不起。
阚峻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的眼睛望着这已经洗的快褪色的床单,再看了眼面前少年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忽然扭过了头。
刚才多少都淋了些雨,按理来说应当先洗个澡换衣服。只是他们如今匆匆过来,一件换洗衣服也没带,多少便有些为难,“阚局,您看?”
阚峻身姿笔挺,神色淡淡。
“夏天,没事。”
“话也不是这么说!”下属急了,“您本来身体可就没全好呢,之前受了凉,连着拉了好几天的肚子,还感冒——”
寇秋一怔。
男人表情也变了,说:“小王。”
这话里就带着点警告意思了,下属顿时住了嘴,不敢再说。到头来,还是觉得不放心,“我去帮您先借两件干净衣服?”
寇秋的衣服,他们显然是不能穿的。正在踌躇,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时,查恭撑着伞站在外头,笑得很得体。
“方扬,”他冲着寇秋说,“我看你家几位客人刚才都淋了雨,正好我家里有我爸新买的衣服,都没穿过,要不先让几位客人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扶苏与柳叶
甜文
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