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策 作者:凉蝉【完结】(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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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夜白把鼻子凑近司马凤的衣服,深深吸气。清爽的晚风,湿润的雨,滑润的苔痕,他搏动的、活泼的脏器。他嗅到这一切,也听到这一切。
  “雨停了?”他低声问,鼻尖在司马凤衣襟上轻轻摩挲。
  “停了。”司马凤结结巴巴,“不过月亮、月亮应该没出来。还有点儿雨花花。”
  迟夜白略略抬头。司马凤眼上仍蒙着布。他需要每天在药浴里浸泡,还需要在双眼上敷甘好捣的草药。草药的气味混在一起,倒是不显得难闻,但即便草药撤了,蒙眼的布条却是一刻也不能撤下来。
  他现在看不到自己。
  迟夜白在心里说。
  房中漆黑如墨,只有桌上一盏残灯,荧荧地亮着。
  他看不到我的。迟夜白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这样说。
  黑雾仿佛从他身体里流窜出来,那个高大的梦魇正在房中窥伺自己。而手提莲花灯的孩子长大成人了,正紧张笨拙地,一点点回抱自己。
  他拉着司马凤的衣襟,屏着呼吸,去吻他的嘴角。
  文玄舟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记忆里,迟夜白知道这是那位“先生”在教导自己如何“制造”房间的时候悄悄埋下的火种。
  可是为什么那里会有一个司马凤?
  不是现在的司马凤,是很小、很小的司马凤。
  那盏莲花灯他其实看到过的。在自己因为癫狂而陷入混乱之前,他和司马凤一起在庙会上买过花灯。他买了一只兔子,司马凤买了一只莲花灯。后来他的兔子灯落在地上烧毁了,司马凤便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提着莲花灯,慢慢走回家。
  被蒙住眼睛、拒绝一切外物的时候,司马凤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的。迟夜白看不到,但他相信,纵使他看不到,司马凤也会在夜间为他提灯。
  那路是崎岖的,灯却永远亮着。
  迟夜白明白,提灯的司马凤是自己放在“房间”里的。
  他是他安全感的来源,是他在懵懂时下意识的自保。是他在人生初次的沉寂黑暗和繁杂记忆里,不自觉为自己保留的一处纤弱光明。
  “小白……”司马凤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推开了一些。
  迟夜白的胆气已经在一个浅尝辄止的吻里用尽了。他咬着唇,心想幸好看不到……若是司马凤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神情,只怕自己会起杀心。
  司马凤摸着他的脸,歪着脑袋静了一下。
  “头疼么?”司马凤小声问,“我得再骂你一回。”
  迟夜白知道他要骂自己什么。脸仍微微烫着,他把司马凤的手拉开。
  “不用说了,我错了。”
  “知错,但不改,是吧?”
  “嗯。”
  司马凤有些无奈。“还难受吗?我给你倒茶。”
  迟夜白听了觉得好笑:“倒茶?你看得到?”
  “我看得到。”
  迟夜白摇摇头:“你连我都看不到。”
  司马凤按着他肩膀不让他站起,又问了一遍:“那你头还疼不疼?现在清醒了么?”
  “不疼了,很清醒。怎么了?”迟夜白有些困惑。他话音刚落,司马凤便低下头,带着点儿笑意贴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比方才激烈得多的亲吻。司马凤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唇舌打开,不由分说地侵入。
  被紧紧捏着肩膀,迟夜白甚至觉得有些痛了。这痛却不是不能忍受,反而令他从痛楚里刨挖出一些新鲜的兴奋来。
  吞咽、喘息、呻吟,他抓着司马凤的衣襟,手指的骨节贴在他的喉咙处,能清晰捕捉到皮肤和骨肉的每一次动作。但迟夜白渐渐地就忘记去分辨了。这吻极冗长,又极短,他浑身燥热,手脚却冰凉。他们像是要汲取完彼此的所有气息一样迫切,越到后来越是潦草,没了章法,也没了分寸。
  唇舌分离时,迟夜白的脸像烧灼过一样红。司马凤为他拭去柔软皮肤上的液体,意犹未尽似的,低头亲他的鼻尖。
  “迟夜白,你现在没有喝醉。”司马凤低声问,“你是清醒的,对不对?”
  迟夜白张了张口,迟疑良久才发出声音。
  “……晴姨会恨我的。”
  “师姐也会恨我的。”司马凤贴着他额头,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膛深处发出一样,带着令人心颤的笑意,“这样就抵消了,对不对?”

第48章 污血(12)
  迟夜白呆滞片刻,像是被这句没道理的话说服了,轻声笑出来。
  他的笑声从未像现在这样低沉却易于让人震动。
  带着热度的手指抚上他耳朵,摸索他的五官。司马凤又低头去吻他,这次却小心翼翼,万分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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