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纱布看着挺新,但外头那一面已经全是灰土。纱承不住这么重的灰,它们纷纷落在底下的花草上,整个沁霜院看上去灰扑扑一层。
“都是九头山那些砖窑作的怪。”龟奴连声抱怨,“昨晚又塌了两个,若不是今天白天下了一场大雨,只怕现在连出门都难,根本不敢吸气。”
“砖窑怎么了?”司马凤问。
这两年因蓬阳的城墙和城外驻地需要重修,在勘察了周围几座山头的地形土质之后,最后选定了九头山作为砖块的烧制地,随后几十座砖窑便在九头山上建起来了。这事情司马凤也听说过。九头山的泥土不宜种地,倒是十分适合烧砖,新城墙的砖全是从九头山砖窑里出来的。
但从上个月开始九头山的砖窑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据说先后塌了三次,死了好些人。砖窑塌方之后,因天气干燥,风势强劲,且九头山正好处于金烟池的上风向,烟尘便源源不断地吹了过来。
“塌了三次,没人管么?”司马凤又问。
“有,先前监管砖窑那位大人已经被撤职了,现在是个新的在管。这不,刚上任三天,又塌了。”龟奴连连摇头,“不过这砖窑塌方也是常事,不新鲜,只是先前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风,金烟池也从未这么狼狈过。”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走到了霜华房外。沁霜院最近买了几个新鲜的姑娘,霜华便借口身体不适,歇了两日。因为很快就到鲁王妃的生辰,她已经接到了鲁王府的请柬,因而妈妈也不敢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司马凤踏入霜华的房门,眼看龟奴走了,第一句话便是指着阿四对霜华说:“霜华,阿四说他特别喜欢你。”
霜华一愣,阿四的脸又红了,恨不能跳到司马凤背上踹他:“少爷!”
他看到霜华似笑非笑的神情,万分紧张,连连摆手:“少爷他胡说的,他胡说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点儿不喜欢我呀?”霜华皱着眉问。
阿四呆了呆,这回学聪明了,一声不吭,默默摇头。他听见司马凤和霜华都在笑,心里越发窘迫,一直低着头。
司马凤把他拉到凳上坐下,霜华倒了杯茶,递到阿四面前。
“阿四大哥,霜华跟你开玩笑,你别见怪。”霜华笑道。
阿四默默接了那杯茶喝了,摇摇头:“我不怪。”
他只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倒也怪不了谁。将这异样心情压下去,他开始跟霜华说明司马凤的来意。
霜华仔细听完了才开口确认:“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密切注意私宴上出现的人?”
“对。尤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以及身份特别的人。”司马凤顿了顿,“比如,教鲁王儿子学艺的先生。”
“那几位先生我倒是都见过,有一个还与我切磋过琴艺,我从他那里套过些消息。”霜华低声道,“可并未听他们提起过还有新的先生来。”
“总之你注意就是了。”
“还有别的要注意的事情么?就这个?”霜华有些惊讶,“这与往常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不同,至少现在没有不同。”司马凤沉吟片刻,加重了语气,“霜华,你切切记住,在鲁王府内必须要保重自身。若是被人怀疑,以自保为上。鲁王妃的生辰,我爹也接到了请柬,他会去的。”
“生辰宴上是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鲁王平素闲散低调,也只有在自己和王妃生辰之时会操办得略为热闹。这宴会连我爹都请了,那自然也会邀请鲁王亲近的大人和将军们。”司马凤将声音压低,“场中是否会出现大人物,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霜华见他神情凝重,不由得也压低了声音,“老爷去是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的,而我的任务则是细察周围。这场私宴,以老爷为主,我倒不是特别重要的。”
受两人影响,连阿四也紧张起来,声音压在喉咙里,含含糊糊的:“对。”
三人凑成一团,但也没说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三两句便讲完了。霜华还得练琴,司马凤不便打扰,带着阿四告辞了。
阿四临走时紧紧张张地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放在桌上。
“霜华姑娘,听闻过几日就是你生辰,这是我送你的。”
霜华眨眨眼,将那纸包抓在手里。纸包里是一根珠钗,简单至极,仅是银簪子上镂刻了许多精细纹理,顶上托着颗银白色珍珠而已。但细细一瞧,簪子上的纹理竟是无数朵六瓣的雪霜花,拱托着那颗银亮珠子,素净娴雅。
阿四见她拆了,很是羞涩:“不值钱,也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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