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凤见甘乐意两人居然回来了,便知道迟夜白身体已无大碍。
“迟夜白让我跟你说,你不用过去了,他很快就会到蓬阳来,你别瞎跑来跑去的,浪费力气。”甘乐意从车上拎下两个散着鱼腥味的大网兜,连跳下车的宋悲言手里也有一个。
司马凤:“你们怎个个都跟我腹中虫子一般晓得我在想什么!”
“我可不晓得你在想什么。”甘乐意抽抽鼻子,把两个网兜塞进司马凤手里,“快快快,都是新鲜的,拿到厨房,今晚吃大鱼大虾!”
司马凤放弃了夜袭鹰贝舍的念头,乖乖留在家里。
甘乐意之所以提前带着宋悲言回家,是因为想给宋悲言整些药材。
自从取出那几根针之后,宋悲言或许是因为一时不适应,或许是因为路途颠簸得厉害,在鹰贝舍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屡屡说头疼。
甘乐意虽然有千般不情愿,也只好带着他去找甘好看病。甘好说自己擅于用毒,对这种怪里怪气又和毒无关的痛疾没什么办法,只从满院子的医书里给他抄了几个方子。
“好罢,咱们死马当活马医吧。”甘乐意对宋悲言说。
宋悲言:“谁是死马???”
总之,两人回到了比云阳镇更大的蓬阳城,甘乐意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快就把药方上的药材都找齐活了。
厨子做好了一桌的鱼虾蟹,甘乐意马不停蹄地煎药,宋悲言便和司马凤拿了半桌子的食物,在他的小院子里吃起来。
甘乐意蒙着脸煎药,抬头看到司马凤和宋悲言正在比试谁拆蟹的速度快,于是把眼皮皱了又皱,给司马凤使眼色。
司马凤举着两个大钳子走过来,和他一起蹲在炉子边上:“你眼睛熏着了?”
“不是。”甘乐意拉下蒙脸的布巾,压低声音,“其实我急着带他回来,还有件别的事情。”
司马凤吮着白花花滑溜溜的蟹肉:“什么事情?”
“……你吃完我再说。”甘乐意咽了口口水。
司马凤赶快吃完了,飞快转身又从宋悲言面前偷了两个刚拆好的:“你说。”
甘乐意气急,只好转头专注盯着炉上药汁,冲着翻腾的汤药翕动鼻翼:“宋悲言他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司马凤一愣:“什么?”
甘乐意:“就是拔针之后,我发现他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你还记得咱们在少意盟里的那几天么?我问他想不想阿甲和阿乙,他连这两位的名字也记不住,还问我阿甲阿乙是谁的名字。”
司马凤:“……很怪异。”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但很琐碎。比如双生子的名字,比如某种我跟他说过许多次的药草,或是蓬阳城位于郁澜江下游这样的事情。”
“你师兄怎么说?”
“他说肯定是针的影响。”甘乐意低声道。
迟夜白当日拔针飞快,针对他的影响几乎完全没有,但宋悲言的四枚针却深嵌脑壳许多年。是拔除针带来的痛楚影响了他,还是针本身影响了他,甘乐意和甘好都分不清楚。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药里有止疼安神的,也有据说能帮人增长心力,回复记忆的。”甘乐意顿了顿,眼神里充满怀疑,“甘好自己也没谱,我还真不太相信。”
司马凤咔咔咔咬碎了最后半个蟹钳子:“没事,不怕。回来就好,你和小宋平日不要出门,最近蓬阳城中说不定也会发生些大事情。”
甘乐意:“什么事?”
司马凤正要说出他们对鲁王的怀疑,忽听外头由远到近,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哎呀,甘令史……”司马凤咧嘴一笑,“你的学生来了。”
甘乐意满头雾水:“谁?”
话音刚落,边疆的声音已传进院门:“甘令史!”
甘乐意的脸顿时黑了。
边疆对甘乐意的喜爱,着实十分明显。司马世家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晓得边疆这位热情的追随者。
甘乐意却只把边疆的来访看作一种他十分厌烦但又无法明确回绝的滋扰。
幸好此时面前有一煲药,甘乐意头也不抬,继续蒙脸,继续全神贯注地煎药。
见他如此专注,边疆悄悄看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不便打扰,于是凑到桌边,和司马凤、宋悲言一起坐了。
他刚一落座,司马凤和宋悲言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边疆身上尽是灰土,呛人得很。
“边大哥,你今夜去了哪儿?这一身的灰尘。”宋悲言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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