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力追问:“什么目的?”
班牧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小声插了一句:“是……要钱吧?”
“我不要你们的钱。”刘方寸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他在九头山上的居所比砖窑的地势要高,烟尘上不去,因而此处仍旧干净整洁。院子不大,只是管理砖窑时的一个落脚处,房中也十分空荡,唯有四面柜子里放着密密麻麻的簿册。刘方寸就坐在桌后,眯着一双绿豆眼,审视着眼前的三个人。
他久久不说话,张松柏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只觉得房子里的沉默都仿佛有了形状和重量,要把人的脊背压下去。
“我,想让你们帮个忙,做件事。”刘方寸终于开口,这次是开门见山了,“那种塌方,再来一次。”
三人都吃了一惊,齐齐抬头看他。
“死一个人,我给你们六十两。别死太多,十个左右就行。”刘方寸说,“就按照你们之前的法子做,三日之内办好,行不行?”
张松柏呆愣半天,不敢相信。一个人六十两,比之前还要多,而且是在官老爷的罩护之下杀人,可比他们自己来干保险多了。
但,这也仍旧不寻常。
“就这样?”刘大力满腹狐疑。
“我只有一个要求。”刘方寸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令房中其余三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愈加紧张起来,“死的人里头,一定要有王欢喜。”
张松柏和刘大力一愣:“谁是王欢喜?”
班牧却吓了一跳。他晓得谁是王欢喜,他跟那个人说过几次话,身上的这把刀还是花了一两银子跟王欢喜买的。而且班牧还知道,王欢喜在来这个砖窑打苦工之前,是鲁王府的一个管家。
第91章 地上坟(5)
王欢喜是个胖子,活儿干得不多,话也很少。
他跟张松柏、班牧几个人不是同一班,班牧也是因为听人说他那里有好刀想去买,因此才结识他的。
王欢喜随身带着三四把刀,卖完就没有了。班牧当时买的是最后一把。但付银子的时候,他眼睛尖,看到王欢喜腰间还有一把短匕首。短匕用油布裹了几层,别在王欢喜腰带上,要不是刀柄上一颗红玉十分显眼,班牧还不一定看得到。
班牧想买那把,因为短和小,方便他携带,也方便他使用。但王欢喜却把短匕藏在怀里,说那是不卖的。
那日王欢喜喝了一点儿酒,话也多了起来。“这是鲁王赐给我的。”他小声地说,像是要跟班牧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王欢喜说的“鲁王”不是现在的鲁王,而是已经死了很久的老鲁王。他说自己从小生在王府、长在王府,十几岁时就跟着鲁王四处闯荡,还曾经救过鲁王一命。这刀子就是这救命之恩所得的赏赐。
老鲁王过世之后,他仍旧在王府里干活,只是跟着的人换成了这位更加年轻的鲁王。
班牧是个莽汉,平时除了上茶楼听人说书,哪里有机会得知这些事情。王府、王爷、建功立业、天下,那是他听过但绝对摸不到的东西。他兴奋起来,不断撺掇王欢喜继续说。
如果王欢喜说的是真话,班牧最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到砖窑这里来做工。
一个对老鲁王有过救命之恩的人,最差的结局也应该是带着一笔银子还乡,总不至于要到这种地方来吃苦。
但王欢喜却打住了,之后便一直不肯再说。
有人的地方决计少不了种种八卦,王欢喜不说,但有人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一些。
现在这位鲁王十分宠爱鲁王妃以及世子,王欢喜正是因为恃着自己身上有功劳,冒犯了鲁王妃和世子,鲁王妃一怒之下要将他赶出王府。在鲁王的周旋之下,他被安排到这砖窑来干一年的苦工,“将功抵罪”——据说当时是这样说的。
班牧不知道这说法是真是假,但他跟王欢喜求证过,王欢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冲他露出一排白牙,很是凶悍地吼了一声。
他人在刘方寸的居所,却一直在想着王欢喜的事情。刘方寸仍在和张松柏说话,细细说了王欢喜这人的模样。因为刘小刀死了,张松柏这一班少了一个人,刘方寸便把王欢喜安排到了他们这里,横竖要凑成四个人。
“王欢喜身上是有功夫的。”刘方寸说,“你们得想些办法。”
“我们想办法?”张松柏冷笑道,“刘大人让我们去杀人,不给我们些称手的东西?”
“炸药你们会做,刀子你们也有,还需我给你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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