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场地是租借的北京当地一个厨师学校的教学楼,章泽到那里的时候,教室内轰轰的烧火声难以忽略。他站在门外从门上的透视镜看进去,两列穿着白色厨师袍的厨师正拿着笔记一边听从讲台上赵明明的授课一边记录着什么。赵明明老早被章泽送去进修过,论起理论知识那是比谁都不差的。加上这种半亲身试验半口头传授的讲课方式,通常能让人很快就掌握到技术要领。章泽并不担心配方被人学到手以后泄露出去,虽然这些厨师们全部都签订过类似的协议,然而人心难测,人总是有私欲的,台面底下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
创业本就是一个不断改进的过程,他会不断的推出新品种换下市面上已经有同类口味的老品种。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这句话可说是创业路上的万金油,不过章泽是不打算实施第三条的,价格的变动绝不可行,他所坚持的,就是高价保证的优良品质。
其实说实在的,杜氏生煎那么多的潜在客户,真的会因为一毛两毛的涨价从此告别老口味的能有几个?更多人看中的还是一如既往不成变动的厚重口味,至少章泽自己在后世物欲横流的商业社会里,最期盼的就是能再吃一口十年之前街头上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哪怕贵一些也好,那样扎实充足的口味,却很难再找到了。
章泽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扰正在上课的大家,自己安静地看上片刻,过足了那种臆想未来的瘾头,他便毫不犹豫地回了家。
令他意外的是,本该在学校上课的章悌竟然也在家里。
章悌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视线飘渺而空茫,仿佛在高台之下有什么特殊的景色彻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般,她看的目不转睛。
章泽细一观察,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种忧郁的情绪已经跟章悌脱离关系很久了,现在的章悌自信而活泼,安静对她来说都有些难得,更别提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了。
章泽小心地走过去,手抚上她的肩膀,轻声问:“姐?”
叫到第二声,章悌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和平常有了些不同,仿佛积淀了更深更厚的……沧桑?这是沧桑吧?
章泽有点吓到了,难道股票亏本了?可这几天没听说有什么暴跌的大股啊,按照她姐这个承受能力,哪怕是跌的血本无归也不至于这样颓废啊!
章悌盯着章泽,这个弟弟一如既往的有点傻帽,却也因此多了一种叫人想要珍藏的单纯。他好像永远记不住这个世界上的人心险恶,虽然总被欺负,却能在重拾信心后继续没心没肺地活。以往的章悌总拿这回事笑话他,可现在的她才知道,没心没肺也是一种生活的智慧。
她叹了口气,握住章泽的手,脸上牵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小泽,你说我出国留学怎么样?”
章泽立马瞪大了眼睛,飞快在她身边坐下。他这会儿已经确定章悌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了?你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说啊,别一个人硬憋着!”
章悌调换了一个姿势,松松地窝进章泽怀里。她现在已经没有章泽高了,肩膀也窄了章泽一截,虽然性格粗放,但在外表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她轻声回答:“没什么,就是累了。而且我这个行业想要做下去早晚是要出国的,现在出去还是以后出去,都没什么分别。”
明白她不想说,章泽便也放弃了再问的念头。细一思索,章悌出国读书无疑比在国内发展要更好。
她日后是要涉足证券行业的啊,证券在中国才红几年?京大虽然师资力量强,但毕竟也能力有限,不可能凭空变来无所不能的导师给学生灌输知识。章悌若是想更上一层,便免不了大学毕业后出国继续深造,早出和晚出对她来说确实是没什么不同。
“我现在基本上出国留学的条件都已经满足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立刻就去找学校。你看你连锁店的生意都办的那么大了,我作为姐姐还是一事无成,顶多炒炒股票,我可不能就这么容易满足,我得追上你。”
章泽说:“你要是都想明白了,那就去呗。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起这件事,怎么忽然说要出国了?你男朋友呢?”
“他?呵呵。”章悌嘲讽地笑了两声,脑中划过季晟的模样,心头倏地一疼,被她咬咬牙咽回了肚子里。
“泽,你看着吧,你姐我肯定会拼出成绩来的。”章悌的目光阴冷,以往的眷恋在顷刻间被转化为浓烈的恨,她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自己和季晟之间充满回忆的过去,轻轻地叹息道,“我总有一天,会让那些曾经对不起我的人,跪在面前请求我的谅解,再被我狠狠一脚踢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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