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小一辈中,也就张怀的儿子张精钰能和杜行止比肩一二,小妹家那个吴王鹏,虽然精明有手段,可因为心术不正,他们都不太喜欢。
对杜行止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两人将注意力投在章泽的身上。对张德松的喜好他俩算是有点把握的,嘴甜、心思活络的吴王鹏就很能讨老人家欢心,他俩原本以为素未谋面的章泽也会是个舌灿莲花的,谁知道说完那句拜年后硬憋出来的吉祥话后,章泽就站那没动静了。
两个男人有些惊奇,因为生活和工作的圈子关系,他们接触到的无一不是精明人,章泽这种不会来事儿的反倒稀罕,让他们不禁有种探究的冲动。
章泽这个人吧,乍一看还是很能骗人的。他的外形比较高端,加上气质恬淡温和,站在那里不说话不动作的时候,眼神清清冷冷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感。模样是长的够好,至少张怀和张竹两个人工作那么些年,长相气质并重比章泽还要拔尖的人是没碰到几个的。然而老爷子肯定不会光因为他长得好有气质就喜欢他啊,这是带孩子又不是挑小蜜,俩人有点闹不明白了。
张德松喊章泽坐到自己沙发的扶手上,问他今年学习怎么样啦,生活怎么样啦,有没有谈女朋友啦,比对自家的孙儿们上心多了。章泽也不见借着机会说什么奉承话,反倒干巴巴的有一句答一句,神情认真的像是上课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张竹闹不明白了,却冷不丁听张德松喊他泡茶。他一边泡茶一边还在琢磨,茶是张巧弄回家的大红袍,他其实不太乐意碰,这个小妹眼界太浅,弄回来一点好东西就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好比今年弄回来那么点极品大红袍,也不见味道多好,却被她拿着邀功了无数遍。茶确实稀罕,可他们也不喜欢喝,每次因为老爷子要尝,他们还得违心说味道好,末了还得听张巧细说自己的功劳,就觉得懒怠的很。
张巧又得意了,今年送回来这茶似乎合了老爷子的心意,可把二姐的那幅百寿苏绣比了下去,这几天天天都要拿出来品尝呢。
一人一小盅,章泽也分到了一杯,轻声说了谢谢后,他捧着茶盏盯着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喝一口,苦。
果然是高端的玩意儿,他欣赏不来。见老爷子喝的有滋有味,他砸吧砸吧嘴,沉默着。
张巧率先叹了一声:“真是好茶!”
吴王鹏随后笑道:“要不是托了外公的福,我妈才舍不得让我喝到这种好东西呢!”
张德松哈哈一笑,搁下杯子,问章泽:“好不好?”
章泽点点头:“好啊。”
“好在哪?”
章泽傻了傻,见一屋子人都盯着自己,犹豫了片刻,小声说:“苦苦的,提神?”
一屋子人都呆住了,杜行止见章泽懵懵懂懂的模样不由想笑。这正是他想说的话,不过叫他来形容,肯定还是得掩饰掩饰的。章泽现在茫然的模样让他很想揉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张竹张了张嘴,瞥到妹妹张巧的脸色,在心底疯狂大笑起来,他好像有点明白老爷子为啥会喜欢章泽了。
张巧的眼中闪过一丝薄怒,刚想说话,便听老爷子笑眯眯地拍大腿:“就是提神!我问你们的时候成天各个装模作样说什么色香味,什么红如金铜,全都是屁!巧老说这一撮茶叶多值钱多值钱,咱没那个品位,就别去附庸风雅!我喝了就觉得提神,苦,那些稀奇古怪的滋味从没感觉到!”
说罢他拍拍章泽的手,眼中划过欣赏,他就是喜欢章泽这种老实。这年头人心不单纯也就罢了,这些孩子们在自己家都要玩心眼,张德松看在眼里,一颗心真是百味杂陈。张家家业大不假,这群儿女明明已经过的比寻常人富足了不知道多少,却偏偏不肯满足,用那点小心思在自己面前斗斗斗,斗的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这还是家?
说真话没什么不好,有些东西,明明半懂不懂还偏要装内行才让人看不起!章泽这个性格他喜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多大的锅配多大的盖,场面话却也不是不会说,可人家心是正的。家里的孩子们要都有这个觉悟,他一把年纪的也不必总为这群不省心的未来操劳了。
老爷子扫了眼一群若有所思的孩子,心头一松,越看章泽越喜欢,直接脱下大拇指一枚白玉扳指朝着章泽手指头上套。
不远处的张巧眉头一竖,眼睛都瞪大了。那枚扳指可是老古董了,跟了老爷子几十年,那质地比凝脂更细腻,颜色抵得上最丰润的羊油,哪怕是从未拿去估过价,她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绝对是价值不菲。老爷子已经给了章泽两三个古董了,一个龙纹花瓶、一个翡翠如意,加上这个白玉扳指,她做人亲女儿的都没那么多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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