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摊主冷着脸说:“他们家人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处处帮着他们来教训我?我为什么愁眉苦脸?儿子上学不要钱?结婚不要钱?谈朋友不要钱?你每个月工资才多少?我这里生意不好,咱家月底就得赤贫!那家那个泼妇这几天刚好不在,反正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再不把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家赶走,咱们一家人就去喝西北风吧!”
男摊主无可奈何:“讲点理行吗?你说的根本就不可能啊!”
“哼,不可能。”女摊主冷笑一声,“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呢?你妹妹现在当着官,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伺候。我这个当大嫂的就活该吹着冷风讨生活,让她帮个忙还非得被你拦着,当初她上大学交学费,我可从来没说个不字!就她是爹生娘养的,你就不是了吗?”
男摊主烦躁不已,蹲在车围上点了根烟埋头抽起来。
章泽那边恢复秩序后到底影响了一些生意,排在后面的一些客人因为不想惹麻烦早早走了。因为错失了客源,这一次章泽姐弟直到临近十一点才得以收摊。他们刚刚熄灭炉子,余光就看到煎饼摊老板娘趾高气扬的驾着车子从摊前驶过。
她走后,油条摊老板装了四五根油条凑了过来,把油条塞给章悌,一边问章泽:“刚才我那边做生意没顾得上过来,你们俩没被欺负吧?”
这种关心虽然显得有些马后炮,但对于讨生活的摊主们来说已经算是鼓起勇气的一种站队表现了。不论是多么狭隘的圈子里都避免不了拉帮结派和各种争端,章泽从不朝心里去,这种时候朝着自己人发火的才是傻子。于是他弯腰从零钱框里摸出两块钱塞给油条摊主,笑眯眯地回答:“没事儿,就是我姐有点被吓到了。刘阿姨,我们不能白拿您的油条。”
油条摊主来回推托,最后也只肯拿走一块。收了钱之后也不走,帮着章泽姐弟把一些沉重的东西搬上车子后,沉默了片刻才拍了拍他俩的头:“今天的事儿回去别瞒着你妈,卖鸡蛋饼那家不是好人,菜场里给他们赶走的摊子不是一家两家了。”
章泽一愣:“怎么赶?就像刚才那样来找我们吵架?”
油条摊主闪烁的眼神扫了扫周围路过的人,一脸神秘的凑了上来,像是要说惊天大秘密似的捂着嘴靠近章泽的耳朵:“他家有人在政府里当官!”
章泽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头,才恢复笑脸,颔首朝这位摊主说了声谢谢。
☆、第十四章
章母第一天上工,回家时不到四点,脚步轻快。
她拉扯章泽姐弟俩长大,在村里也靠着帮人带孩子补贴过生计,现在照顾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她很闹不清,为啥那么小的孩子,城里人非要给她喝奶粉。
而且那个家里只有孩子,压根儿不见产妇,一整天下来也不见孩子的爷爷奶奶对小孩多亲密。相反,他们好像还特别顾虑这个孩子的存在似的。
章母天生就比较有眼力见,别人对她是好是坏她也基本上能靠感觉分辨出来,那家里与常人家大相径庭的氛围叫她十分困惑,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像个碎嘴婆子似的在自家儿女面前说出口来。
章悌因为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整天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此刻她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靠在窗边阅读,章泽笑着安抚母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人家虽然比咱们富裕,可真论起来,未必有我们过的快乐。”
章悌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们也不见得有多快乐呀,还没人家富裕呢。”
章母一愣,她少见女儿说这样丧气的话,转念一想就猜到今天自己不在的时候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顿时皱眉追问:“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们了?”
章悌的眼睛忽然红了,合拢手上厚厚的书本捂着脸忍不住掉下眼泪,章泽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对章母一五一十的描述起来。
章母气的拍案而起:“什么东西啊这都是!有本事冲着大人来啊!趁着我和你爸不在的时候找你们这些小孩子的麻烦,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章悌也大哭起来:“我真没用!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吓得只知道发抖,还让章泽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好几声……”
章母的眼眶顿时红了,上去抱住女儿安抚起来,满含歉意的眼神又投在章泽身上。
家里两个女人需要保护,章泽极有压力的揉了揉眉心。他不是一个擅长争执的人,深埋骨血中的瞻前顾后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的。然而作为家里的男丁,又不能算是真正的小孩子,有些责任,不是他用不擅长就能做借口视而不见的。
好在今天在打探了对手的底牌后,章泽发现问题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以解决。鸡蛋饼摊老板一家在市场内并不受欢迎,可却能让场内的一众摊贩对他们处处小心顾忌,只说明那个油条摊主嘴里的亲戚恐怕确有其事。不过这名头乍一听好像很了不起,章泽却早已不是那个从村里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了,他跟杜行止做了这么多年的“哥们儿”,见多了拉大旗扯虎皮的小人物。他们要是真跟无所不能的亲戚关系那么好,那也绝不会拉着摊位在菜市场前受尽脏乱。政府部门那么多,谁知道那个亲戚是做什么的?况且越是大官越爱惜羽毛,自己一家相比较下来,不必顾虑的反倒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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