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倒还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汪公不必如此上火,在我看来,案子还未完结,那就要继续查下去,你若想进宫禀报,自去禀报你的,我则查我的案子,咱们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个屁!
汪直差点要爆粗口了,你这头继续查下去,我去兴冲冲地结案领功,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老子还不是要跟你一道陪葬?!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在皇帝面前推荐唐泛了,直接交由西厂办理,自己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哪来现在这么多麻烦?
汪直深吸了口气,将满腔怒火压了下去:“你到底想怎样?”
眼看汪公公被自己逼得如此失态,唐泛也不能再一味强硬,不然到时候案子查不成,谁都落不到好处。
唐泛拱手道:“请汪公稍安勿躁,我认为韩家还有可查之处,想再到韩家去一趟,若汪公愿与我同行,我在路上再向汪公解释,如何?”
这人软硬不吃,眼下汪直还真是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不过现在没办法不等于以后没办法,这次只是因为汪直自己推荐了唐泛,难免怕他牵累了自己,太监报仇,十年不晚,他将这笔账暗暗记在心里,心想等这件案子结了,不把你整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汪!
心里存了这种想法,汪直的语气和脸色就稍稍好了一些:“唐泛,陛下让我们共同负责这桩案子,既然如此,彼此就要坦诚相待,我不希望下次继续出现这种情况!”
明明是汪公公心急要随便抓个凶手了事,却还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不过唐泛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点头认下。
见他摆出服软的低姿态,汪直终于舒坦了一些:“说罢,你有什么发现?”
唐泛道:“此事也只是我的猜测,未知能不能作准,还要去了韩家才知道。”
见汪直又朝他瞪眼,唐泛苦笑:“行行行,我说,我说。我认为小周氏的婢女有些可疑。”
汪直:“喔,那个什么,她叫啥名字来着?”
唐泛:“腊梅。”
汪直:“对,腊梅,你为何会觉得她可疑?”
唐泛:“你给我的那份卷宗我已经看了,之前我也请北镇抚司的朋友帮忙调查过小周氏……”
汪直嗤之以鼻:“我还当你找的谁,北镇抚司那种废物衙门怎么能跟西厂比!”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而且整个大明有数的侦缉部门除了锦衣卫,就是东厂和西厂,锦衣卫是废物,那还有谁不是废物?
唐泛无力:“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小周氏还未北上的时候,这个腊梅就已经跟随在她左右了的,腊梅今年十七八,也就是说她跟在小周氏身边已有数载,这样一个人,按理说应该跟小周氏相依为命,主仆情深才是,可她昨日的表现,却很令人怀疑这一点。人在情急之下,总会有一些冲动的行为,但腊梅在小周氏被捉起来的时候,却只是不咸不淡地扯住她的袖子,叫的比做的还多,像是生怕被番役碰到似的,还有,在小周氏被带走的时候,她也仅仅只是追在后面哭喊,未免令人觉得太过冷静了些。”
汪直嗤道:“这又有何出奇,女子本来就胆小,更何况是像她那样,没见过多少世面,主子出事,她为自己打算,担心被牵连,人都有私心,也是正常的。”
唐泛摇头道:“汪公且想想,当初腊梅能陪着小周氏北上投奔韩家,两个弱女子,就算有一二家丁护送,路上肯定也没少跋涉之苦罢?千里迢迢,腊梅怎能还说没见过世面?就算再胆小内向,也早该锻炼出几分胆色了才对。”
还有一桩可疑之处,他并没有说出来,要等到见了腊梅,一切才有分晓。
汪直挤兑他:“唐润青,人不可貌相啊,真没看出来呐,你口口声声读书人圣贤书,对女人竟也如此了解!”
唐泛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位汪公公的性情也实在是喜怒不定,一会儿谈笑自如,什么玩笑都开得,一会儿又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精明厉害得令人心惊。这样一个人,也难怪他那帮手下成天苦着张脸,面对这样难以讨好的老大,能不愁眉苦脸吗?
韩府的人看到汪直他们到来,拦都不敢拦,下人一边急急忙忙去通知韩起等人,一边听凭他们直接登堂入室,朝小周氏住的院落走去。
结果汪直和唐泛刚到小周氏的院落外头,就跟匆匆赶过来的林氏撞了个正着。
“怎么又是这个疯婆子,真是晦气!”唐泛听见汪直在旁边嘀咕。
接下来的发展应验了汪直的牢骚,只见林氏一看到他们,直接就扑过来。
动作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汪公公身怀绝技,往旁边敏捷地一闪,立马就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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