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然也会由此产生怀疑:你们连找个人都找不回来,还要帮我办什么更大的事情?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汪直都得重视起来。
他刚才在大街上闲逛,为的也是亲自出来寻找贼人的踪迹,而西厂那些番子,早就被他不着痕迹地布置下去,混杂在人群之中,装成普通百姓,只等发现小孩子被掳走拐走的迹象,便立刻追踪上去,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汪厂公与其手下在街上闲逛了半个时辰,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动静。
由此可见这些贼人的警惕性也很强,不是一定能得手的,他们不会轻易去尝试。
唐泛就问:“若需要顺天府帮忙的话,还请汪公吩咐一声。”
汪直撇撇嘴:“不必了,锦衣卫与东厂也已经出动,你们顺天府能顶个球用?”
唐泛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地问一声,既然人家不需要,也就不自讨没趣,反倒问起他更加关心的事情来:“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了?”
汪直稍稍展颜:“王越和朱永都是知兵事的,有他们在,不必操心太多,等过多半个月,想必就有捷报了。”
唐泛也跟着放下心:“那就好,有了这封捷报,短期之内鞑靼怎么也不敢再轻易犯边了,边关总算有片刻宁静。”
汪直嗤之以鼻:“真没出息,山不来就我,我就不能去就山啊?机会难得,自当乘胜追击,再多打一场大胜仗才是!”
唐泛提醒他:“鞑靼人擅长游击,骑兵剽悍,请汪公慎之,还有,如此一来,朝中恐怕会有异议。”
汪直道:“我自有分寸。”
唐泛点到即止,不再多嘴,汪直拉拉响铃,菜就陆续上来。
仙云馆的伙计见多了那些不能宣诸于口的场面,如今看见本来应该出现在前线的汪直坐在这里,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哑巴似的,只当汪公公是透明的,上了菜就走,绝不多停留片刻,对唐泛和阿冬更是视若无睹。
唐泛不由道:“汪公还是小心些罢,既然你不欲暴露行踪,那还是早些回去才好,仙云馆的伙计毕竟是外人。”
汪直朝他古怪一笑,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上个月初六到前面的仙客楼吃过饭,对罢?”
唐泛先是一愣,而后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想问汪直是不是派人在这里安插了人手监视他,但稍稍想深一点,却迸出另外一句话:“仙客楼是你开的?”
果不其然,汪直徐徐一笑:“唐润青不愧是唐润青,不错,西厂也是这家饭庄的东家之一。”
唐泛挑眉:“之一?”
汪直点头:“仙客楼原是浙商商会旗下的一处生意,后来西厂也投了钱,这里客似云来,要打探什么消息,最是方便了。”
唐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但他自己听了之后只想苦笑:“我看我下次是不敢过来吃饭了,不然就连在这里上了几趟茅厕都被你知道得清清楚楚。”
汪公公悠悠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唐泛道:“那可别,万一我在这里调戏了一个歌女,对方又是你们西厂的探子,我岂不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汪直哂笑:“你成天就想这些没出息的罢,难怪官职到现在都升不上去!”
唐泛无奈道:“我这个年纪能做到从六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谁能像你一般,不及弱冠便执掌西厂,如今又多了兵权,如汪公权势者,这天底下也没几个呐!”
汪直本来就是一个很喜欢听别人吹捧自己的人,但他听了唐泛一番好话,非但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反倒叹了口气。
唐泛有些奇怪,不过汪直没有说,他也不多问,此时有些内急,便告罪离席。
等他离席归来,就发现包间里,原本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吃菜的阿冬不见了!
汪直却还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吃酒夹菜。
“阿冬呢?”唐泛忙问。
“我去让她办点事了。”汪直将菜送入口中,放下筷子,拿起刚送上来的温热帕子抹了抹嘴。
唐泛皱眉:“阿冬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能帮汪公做何事,汪公不要说笑了,还请告知她去了哪里,我这就去找她。”
汪直道:“我和你说笑作甚?那些人贩子行踪诡秘,混迹人群之中,很难辨别,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虎穴,阿冬这小姑娘倒是机灵听话,我一说让她做饵,她就同意了。此案若能破获,本公定会为你记上一大功。”
唐泛闻言怒不可遏,又勉强按捺下来,一字一顿道:“阿冬是我的妹子,不是谁的诱饵!”
汪直老神在在:“你也不必担心,我让她在人群中乱走,假作如家中长辈走失的孩子,如无意外,那些人贩子必然会对她下手,西厂到处都有耳目,我也已经让人跟着她了,一旦对方有什么异动,我们随时都可以掌握,到时候顺藤摸瓜,就能够挖出他们的老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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