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并作几步上前,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口,他伸手抓向对方的肩膀,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所有人低呼一声。
因为他抓起来的,不过是那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至于那人下半身,早就空荡荡的,鲜血淋漓,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从他刚刚还能呼救,却转瞬遭遇横祸来看,明显是盗洞下面有什么东西,将他的下半身咬掉了。
“这人还没死!”庞齐蹲□查看先前跑出来的那个人,一只手放在他已经分辨不出原来形状的鼻子上,对唐泛他们道:“还有些气!”
唐泛也蹲□,沉声问:“你们在下面碰见了什么?”
那人剩余的一只完好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嘴巴张开很小的弧度,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清,唐泛不得不低头将耳朵凑近去听。
只听见对方在说:“怪物……救……救我……”
我字还没落音,耳边就再无声音,唐泛朝庞齐看去,庞齐对他摇摇头:“没救了。”
隋州忽然道:“那声音没了。”
众人一愣,而后又反应过来,刚才那股绵绵不断,一直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确实是没了。
这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何时结束,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捉摸不透,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个人却死了,而且死得如此凄惨。
从他们死前的表现来看,他们一定经历过不同寻常的事情,在这个盗洞下面,说不定真的潜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唐泛与隋州对视一眼,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起寻常的盗陵案,再加上当地百姓愚昧无知,穿凿附会,弄出什么河神来,只要过来把盗墓贼抓了,戳穿他们的骗局,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现在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原先预料。
庞齐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唐泛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将这个尸身完好的先带回去,明日再说。”
一行人很快回到村子。
村子依旧寂静,他们的脚步声偶尔惊动房舍外看家的犬只,引来一两声犬吠。
没了那个奇怪的哭声之后,村子也显得宁和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可见境由心生,一切都是心魔在作怪。
唐泛与隋州回到屋内,刚才不觉得,现在心神松懈下来,方才感到口渴得厉害,唐泛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刚刚在外头出了汗,结果又被风一吹,一冷一热,眼下一摸背上,还有点湿漉漉的。
隋州摸了摸茶壶,里头的茶水早就冷掉了,这也是当然的,从他们入睡,被惊醒,到永厚陵走了一圈,再回来,这中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再过不久天都要蒙蒙亮了。
这一夜折腾,谁也没睡好,此时想立刻睡去也不可能,唐泛一闭上眼,就觉得那人没了一颗眼珠子的脸一直在自己眼前晃动。
隋州拿着茶壶到后头灶房里去烧水了,不一会儿便提着热腾腾的茶水过来,桌上的点心倒不用加热,直接就可以拿来吃,唐泛吃了两块云片糕,胃里总算熨帖了一些。
他见隋州坐下来却无动静,便将碟子往他那里推了推:“你也吃点罢。”
隋州拿起一块桂花糕,却没有放入口中,而是问唐泛:“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唐泛摇摇头:“凭我们这些人,不好办。那里头肯定有什么东西,那老村长必定知道,明日还得再问问他。如果实在不行,就先将盗洞填上,我再上疏请罪,就说此案太过棘手,须得请朝廷派多些人来,先弄清下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再徐徐图之。”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也是为了不让隋州他们去冒险,若是换了尹元化那等上司,说不定就二话不说坚持让隋州他们先到盗洞里边去看一看再说了。
但隋州知道,以唐泛的为人,是绝对不可能用别人的性命安危来换自己的官位前程。
不过事情再发展下去,那就不是由他们说了算的,毕竟现在这里已经死了不少村民,大家都人心惶惶,如果不能将那怪物抓住,还这里一个清静太平,到时候村民们会用大活人去祭河神不说,照样也还会继续出人命的。
如果唐泛上疏说明,朝廷那边也许不会降罪,却肯定会将其当成唐泛无能逃避的借口,再派一个品级更大的钦差过来,到时候唐泛他们会更加被动。
隋州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道:“届时我让庞齐到北镇抚司河南卫所将火铳借过来,再调一批人手过来,应该就可以下去查看了。”
唐泛面色凝重,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思考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手里捏着云片糕一片接一片地往嘴里送,一副办正事也不耽误吃东西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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