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线索太少,没头没尾,翁县令没有头绪,唐泛同样没有头绪。
所以听了钱三儿传回来的消息,他并没有贸然插手帮忙,而是继续待在贺家,为自己姐姐和外甥能够早日过上清静日子而努力。
贺澄听说舅舅要带他出门逛集市,高兴得不得了,小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鼓舞,令唐瑜见了更是酸楚不已。
若说唐瑜起码嫁入贺家之后,起码还过了几年夫妻恩爱的日子,这小贺澄却是从懂事开始,就很少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
原因无它,那时候贺霖屡试不第,整个人的性情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变得越发阴沉易怒,就连儿子的出生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喜悦。
唐瑜毕竟是女子,不可能常常带贺澄出门,小贺澄便只好困在方寸天地里,平日见得最多的,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些人。每回跟父亲一起,不是被无视,就是被训斥。
照唐泛说,贺澄这性子没有长歪,已经算是万幸了。
香河县不如京城繁华,不过每逢初一十五,这里都会有庙会,因为县城近郊的出云寺香火旺盛,连带也带动了周边一系列营生,吃喝玩乐的,赶集上香的,摆摊算命的,也算是十分热闹了。
这一天,县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会到出云寺去上香,有些为了抢头柱香,甚至半夜就过来排队了,大户人家带了成群的丫鬟下人,浩浩荡荡,平民百姓没那个条件,顶多就是携老扶幼,不过即使如此,街道上也人满为患。
今天是七月初一,又因为临近七夕,上香的人就更多了。
尤其是那些家里还有待嫁闺女,或者儿孙到了适婚年龄的,无不想到去跟菩萨求个姻缘,甚至还有不少有了意向的人家,直接就将寺庙当成相看的地点,带着女儿/儿子,以上香的名义,假装不经意地偶遇,既可以让小儿女彼此相看,混个脸熟,又不违背礼法,实在是一举两得。
为此官府不得不派出衙役来维持秩序,以免发生因为人太多而导致的踩踏事件。
贺澄从一出门到现在,小嘴就一直处于微张的状态,没有合拢过,脑袋转来转去,令唐泛不由得为他的脖子担心。
若是此时有只苍蝇飞进嘴里,估计他也是不知道的。
唐泛见了就忍不住逗他:“七郎怎么说也是在香河县土生土长的,难道竟然没有来过这里吗?”
贺澄顾着看那些新鲜的玩意,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对舅舅的问题,也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旁边唐瑜替他回答道:“他来过这里,不过不是初一十五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热闹。听族学里的先生说,平日里还有不少学生逃学跑出去玩的,唯独七郎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这小侄子可真是比自己小时候还要乖啊,唐泛感叹道,一边对唐瑜说:“七郎毕竟是男孩,这样太安静了也不好,男孩总要摸爬滚打不娇气,长大才能生得好,若是不经挫折养在深闺,以后别又是一个姐夫。”
唐瑜叹道:“是啊,你说得有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先前他爹不带他出来,我总不能让他独自在外头晃荡,若没有长辈看着,怕是要跟族学里那些同窗一样学坏了!”
唐泛闷哼一声:“这贺霖真该愧为人父!”
见贺澄瞅着糖葫芦发呆,唐泛询问过其他人,唐瑜他们都说不要,他便买了两根,与贺澄两人一人一根。
唐瑜看得好笑:“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侄子一起啃糖葫芦!”
唐泛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也没有谁规定几岁才能吃糖葫芦啊,七郎你说是不是?”
贺澄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两颊塞得鼓鼓囊囊地,听见舅舅喊他的名字,便跟着懵懵懂懂地点头。
唐瑜拍了唐泛一下:“难不成你在京城也是这样的?别人当官老爷,官不大,官威倒不小,偏偏是你,越活越回去了!”
虽是这样说,她心中却觉得温暖。
与弟弟分别数载,对方却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能够给她带来快乐的弟弟,不知多少回夜里梦醒,唐瑜想起昔年未出嫁时,承欢父母膝下的情景,每每泪湿枕巾。
幸好如今还有唐泛在。
唐泛哈哈一笑:“姐,这你就不懂了,活到老,吃到老,人生短短数十载光阴,别人不给你乐子,你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才能活得有滋有味!”
唐瑜心头一动,对弟弟这句话反复嚼了几遍,觉得意味深长。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条街,唐瑜没有乘轿子出来,此时便有些体力不济了。
她道:“不如这样,我上碧云天去歇会儿,你们继续逛,回头去那里找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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