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镗道:“下官刚刚收到京城下发的公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王越问:“公函上说什么?”
郭镗道:“威宁海子一事,京城那边的回复是,让我们派人前去探查,若证实当真与白莲教有关,便发兵剿灭,以免将事态扩大。”
他刚说话,王越就皱眉道:“京城的回复,究竟是内阁的回复,还是陛下的回复?”
被对方一双灼灼目光盯着,郭镗实在不敢说是陛下的答复,因为这种回答太弱智,也太看不起王越的智商了,只好打着马虎眼:“这很重要么,总而言之,不管是内阁还是陛下的答复,身为地方官员,我们都应该遵守。”
“那差别可就大了!”王越冷笑。“你就直说是内阁的回复不就得了!发兵剿灭?他们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威宁海子是大同不成?由着我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总兵大人稍安勿躁,先听听过巡抚怎么说的嘛。”唐泛出声打着圆场。
郭镗轻咳一声:“失踪的人接连三拨,这不是个小数目,朝廷怎么都是要追究的,我们这边说失踪,那怎么个失踪法,连白莲教妖徒的影子都没见着,回去实在是不好交代。我也罢,王总兵也罢,汪公也罢,还有唐御史,估计你们都不想看见这种情况发生罢?”
王越冷眼看他:“那依你之见呢?”
郭镗道:“派人再探罢,务必要将威宁海子的情况弄明白,否则鞑靼人一来,打完就跑,明军完全无法追击,一追就失踪,这像样么?长此以往,对士气军心必然是沉重打击。”
王越道:“郭巡抚说得好生动听,那不如由你带兵前往查探?”
郭镗不悦:“请总兵大人勿要胡搅蛮缠,我乃参赞军务,而非直接插手军务,朝廷派我来此,是为了协助诸位的,我若带兵前去,谁来担任巡抚之职?”
他话音方落,就听见一人道:“郭巡抚所言有理,下官也觉得应该派人前去探路才是。”
郭镗茫然扭头,正好对上唐泛赞同的神色。
他莫名得很,心想唐泛不是他们那边么,怎么这会儿反倒帮起自己说话了?
谁知见鬼的事还不止这一桩,唐泛说完,汪直也出声了:“不错,我大明之前屡败鞑靼,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眼看连河套都咫尺可得,没道理如今被区区一个妖术就吓退了脚步,再不济,咱们这边也还有出云子呢!”
郭镗不由睁大了眼,连平时跟王越好得跟穿一条裤子的汪直都站在他这一边,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以前几次的斗争中,郭镗每次都落败,正是因为一旦三人有争议,都是王越与汪直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人。
他也实在是对那两个家伙咄咄逼人的气势又恨又怕,奈何当时王越与汪直一个鼻孔出气,他势单力孤,很难有什么话语权,只好频频向北京告黑状,本以为京城那边终于听到他的心声,派了两个援手过来,谁知一看来人的名单,郭镗的心都凉了半截。
唐泛和隋州,谁不知道他们跟万党有矛盾?万阁老还让这么两个人过来,是想让他们跟汪直联合起来,好玩死自己吗?
然而今天一看,怎么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不过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那头王越便冷笑道:“敢情这些兵不是汪公亲手带出来的,所以您一点都不心疼了?可我心疼得很!我们不是没有派人出去查探过,可每次都是什么结果?一个个全都失踪了!我就不信偌大草原,除了威宁海子一条路,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汪直反问:“就算有别的路,但每回鞑靼人都循着那条路过来,为何我们就走不得?”
王越道:“汪公可曾想过,若派出去的人再度失踪,对军心会造成何等动摇?届时人人都知道鞑靼人有鬼神之能,那还打什么仗?”
汪直道:“就像郭巡抚说的,明军龟缩不出,对士气损失只会更大,王总兵带兵多年,何以有朝一日忽然就胆怯起来,若连主将都怯战,你底下的将士又要如何是好?”
王越的脸色很难看:“汪公别忘了,我才是大同统帅,我有权力决定是否派兵!”
汪直冷笑:“你也别忘了,你有今日,是谁一手提拔的,若是没有我,你能当上大同总兵,立下这么多战功么?”
郭镗看得一愣一愣,明明是他先挑起的话题,最后怎么变成这两人自己吵起来了?
而且他们俩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王越虽然是文官出身,但他带兵这么多年,早就磨练出一身杀气,汪直更不必说,若不是面白无须,旁人根本不会将他往宦官的身份上联想。
“那个,两位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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