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儿瞬间泄气。
大人,您的气势能不能稍微再延长一些,这样让我这个当手下的还怎么帮忙撑场面啊!
陆灵溪噗嗤一笑,摆摆手:“我不要,我不喜欢吃米饭,小二,给我来一碗白粥罢。”
“唐大哥,”他看着唐泛,表情认真,一脸纯良无辜。“你觉得我会对你不利吗?”
唐泛接过伙计送来的米饭,道了声谢,并不急着回答他,而是先用筷子挑起一点米饭试了试,点点头表示满意。
“这米饭也不错,太湖米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去年既然饥荒又水灾,为何现在却还有新米,难不成是别的地方运来的?”
陆灵溪摇摇头:“不是,就是去年新收的太湖米,太湖虽然泛滥成灾,但并非颗粒无收,去年仅有的新粮都被收入苏州富商们的口袋里,这间太湖饭庄正是苏州富贾梁弘毅名下的产业之一,唐大哥猜猜这一顿饭要多少钱?”
唐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放下筷子,反倒回答了陆灵溪之前的疑问:“我觉得你不会对我不利,否则就不会与你秉烛夜谈了,我也希望,你能对得起我这份信任。毕竟不是什么人,我都肯让他称呼我为唐大哥的。”
陆灵溪一怔:“从在船上那会儿,你就开始疑心我的身份了?”
唐泛:“当时周围那么多船,你却偏偏将人拉到我船上,后来我也并未与你说我要前往苏州,咱们却好巧不巧,就在街上相遇,一个巧合不难,难的是种种巧合,若是你多些耐心,倒不必这么急着出来与我相见,等我前往吴江的时候,再在那里相遇,岂不更好?”
此时的唐泛嘴角噙笑,目光流转,语调轻描淡写,却有着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陆灵溪呆了半晌,才忽然冒出一句话:“唐大哥,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唐泛:“……”
他的嘴角抽了抽,有些闹不清这少年时而精明,时而天真的,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若是不说实话,我就走了,这里的松鼠桂鱼再好吃,我也没有兴趣与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一道共用,没的糟蹋了食物。”唐泛作势起身。
陆灵溪急了,连忙伸手拦住他:“唐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确实是受人之托而来的,不过不不是对你不利,反倒是来帮你的。”
唐泛挑眉:“帮我?”
陆灵溪点点头,目光诚挚而恳切:“是,你不要走,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唐泛:“你说说看。”
陆灵溪:“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平湖陆家的子弟,也的确是出门在外游历,你看,这是我随身佩戴的玉牌,上面刻着我的姓名,正是家中长辈所赐。只不过这次在京城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故人,他说了你在苏州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让我南下找你,施以援手。我虽然生在平湖,从小却在苏州长大,在这里也有一些朋友,也许能帮得上你的忙。”
唐泛:“你那位故人是谁?”
陆灵溪:“怀恩。”
唐泛诧异:“怎么是他?”
陆灵溪道:“怀公曾在苏州府待过,于陆家有恩,陆家与他素有往来,这次我去京城,照老规矩都会去他宫外的府邸拜访,正好遇上他休沐在家,便托付了我这件事。他说上次太子的事情,于你无关,是对方因为要对付太子,反倒连累了你,这次你出来查案,东厂那边的人可能会趁机给你下绊子,让我顺道过来保护你。”
唐泛听出其中的重点:“此事与东厂有何关系?”
陆灵溪道:“怀公说,苏州这边每年都会给东厂厂公尚铭送上不少孝敬,以前也给西厂的,不过现在西厂没了,东厂独大,他们更要巴结。”
怀恩这人素来低调,但他在朝中人缘极好,万党借着皇帝昏聩,整治了不少大臣,怀恩总是能救则救,此番唐泛虽然被东宫之事所累,但其实他知道太子身不由己,也没有怪怨过,没想到怀恩转头却派了陆灵溪过来,这让唐泛意外之余,也确实有点感动。
唐泛就问:“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
陆灵溪表明身份之后,说话就更加爽快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京城听怀公说了一些,噢对了,唐大哥,怀公还让我转告你,他说吴江县令的叔叔,是南京户部尚书陈景。”
唐泛扬起眉毛:“竟然还有这种关系?”
大明迁都之后,南京虽然还设有六部,但职权基本已经被北京六部所取代,成为官场上人人皆知的“养老胜地”。
但南京六部其实也不是一点权力都没有,最起码南京户部尚书就不是如此。
因为南京户部要负责征收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这四地的税粮,而这四个地方自古富庶,实际上就相当于全国近半数的税粮都掌握在南京户部尚书手里,虽说最后税粮要上缴北京,但在此过程中,依旧有许多可供操作的地方,因此南京户部是个实打实的好地方,南京户部尚书,更是人人向往的位置,如果在北京混不下去,注定只能到南京混,那么所有人的第一选择,那必然是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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