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唐泛和陆灵溪了。
这种场合,位次安排很重要。
陆灵溪虽然是唐泛带来的亲信,但他无官无职,怎么也轮不到坐在唐泛左右,因为被安排与汲敏坐在一起。
唐泛位居上座自不消说,他的左下首就是知府范乐正,但右下首却非同知孙寓,而是布商方慧学。
为此徐彬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这让唐泛对方慧学起了点好奇心。
商人能够跟官员同席,还得以坐在唐泛旁边,当然不会是普通的商人。
在范乐正的介绍下,唐泛才知道,原来徐彬跟南京那边某位官员有故,而方慧学的女儿,则嫁给了本省布政使当继室。
徐彬倒也罢了,方慧学年约四十出头,五绺长须,一派儒雅,不像个商贾,倒像个文士,很能令人留下不错的印象,但如此看来,他女儿的年纪必然也不会超过二十,想想江西布政使的年纪,唐泛心下微微摇头,不予置评。
范知府想是看出唐泛对这两人不怎么感兴趣,以为他也和其他官员一样犯了轻视商人的毛病,便在介绍两人的时候特意多说了两句:“大人有所不知,这位方兄人称方大善人,行商致富之余,也为本地做了不少大好事,但凡修桥铺路,赈灾施粥,都少不了方兄的份,从前彭阁老致仕回乡之后,听闻方兄义举,都曾为他亲书扶危济难四字,如今就挂在方家正厅之中呢!”
原来如此,唐泛心道。
彭时乃三朝元老,威望颇高,善始善终,正是江西庐陵县人,他虽然已于几年前故去,但当地人仍旧对其十分崇敬,能得到彭时手书,也难怪方慧学身价陡增,如今又成了本省布政使的泰山,自然连同知都要敬让三分。
他微微一笑:“能得彭文宪公赞赏,必然有不凡之处,改天还要上门亲自瞻仰那块匾额,方大善人到时候可不要赶本官出去才好!”
方慧学连连道:“这都是知府大人抬爱,草民如何敢当,大人若愿亲临,舍下定然蓬荜生辉!”
几人说笑一番,范知府就让人上菜,一面道:“下官知道大人此来是为了查明科举案一事,也不敢多加打扰,所以已经在官驿为大人准备房间,请大人入住,今日之后,若大人有召,只需派人过来说一声,下官定当前往拜见。”
唐泛摆摆手:“美味佳肴在席,谈论正事未免煞风景,不如尽兴,其它事宜等今日过后再说也不迟。”
范知府巴不得他不要谈才好,闻言就笑道:“大人说得极是,那下官先敬大人一杯?”
酒过三巡,席上的氛围就热闹起来了,因为唐泛不再接受众人敬酒,只让大家随意,其他人见他的确对菜肴的兴趣多过于对喝酒的兴趣,便也放下酒杯,转而给唐泛介绍起桌上的菜品。
孙寓就笑道:“大人刚从苏州过来,想必吃尽精细了,不过您别看咱们江西比不上苏杭那边做得精细,若说到吃食,也有不少上得了台面的,而且是苏杭那边没有的。就拿这道鳅鱼钻豆腐来说,得先用骨头熬制七八个时辰的高汤,然后盛出放冷,再将一整块豆腐与活鳅鱼一并放进汤内,下头炉火一加热,泥鳅就会拼命往豆腐里钻,等到火候一足,豆腐与泥鳅皆熟透,两种味道就会相互渗透,这豆腐香软之中还带着鳅鱼的鲜味,最是可口不过了。”
对方介绍得这般热情,唐泛自然要捧场,他舀起一块豆腐放入碗中,低头尝了一口,末了点头称赞:“果然美味无比!”
孙寓不仅仅是在给唐泛介绍菜肴,更是希望借机给唐泛留下一点印象。
他有几个同年好友在京城任职,彼此经常书信往来,孙寓就从其中一人口中得知,他们兵部有个姓翁的主事,原先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县令,因为协助过唐泛办案,能力出众,为人熟知,所以在县令任期满了之后,才能调入兵部担任一司主事。
京城六部并不都是肥差,有时候某些衙门的油水甚至还比不上地方小吏,但是中央衙门的地位跟地方衙门毕竟不可同日而语,但凡有心往上走的人,肯定都会希望自己能够进入六部,而那个姓翁的主事若不是得了唐泛的青睐,受到他的推荐,谁会去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县令?
所以说能力很重要,但有贵人赏识提携也很重要。
孙寓没什么背景人脉,胜在消息灵通,他得知唐泛能耐不小,自然要加倍奉承,若唐泛也能看中自己,提携一二,那就更好了。
但他可不知道唐大人本身就嗜好吃食,是个名符其实的大吃货,见唐泛如此捧场,还以为自己拍马屁拍对了法门,心中越发欣喜,介绍得也就更卖力了。
却听得沈公子忽然道:“总聊天未免枯燥,不如找些乐子,这顿饭才更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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