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阿秋等人的说法,身为主人的“李麟”,在一出京城后,并没有像原先说好的那样举家迁往南京,而是立马给每个下人分了一些银钱,将所有人就地遣散,让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自己则坐着马车只身往北,不知所踪。
而阿秋他们,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所看到的“李少爷”,内里很可能早就换了个人。
事到如今,寻找“李麟”和陈氏已非一日之功,也不在顺天府的职权范围内了,隋州将此事交接给同僚之后,唐泛也就可以甩手不管了,但他每回看到阿冬的时候,仍旧偶尔会想起张氏和阿夏等人,心中不免感慨造化弄人。
有了隋州出面作证,又加上事情种种可疑之处,这桩案子就成了悬案,弹劾唐泛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潘宾特地派老王他们过来找唐泛回去复职,这位府尹师兄虽然常常给唐泛制造各种麻烦,但心地并不坏,也还有同门之谊,若非如此,当初唐泛也不会肯放弃翰林院编修的清贵官职,到他师兄的麾下来。
过得两日,周老太太做寿那天,唐泛便带上阿冬,随着隋州一道上隋家,为他的外祖母庆生。
周老太太只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便是隋州的母亲。
隋母嫁给了隋父之后,生三个孩子,隋州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个长兄隋安,下边还有个幼妹隋碧。
虽然跟周太后沾了亲戚,可隋家说到底也是普通人家,并没有像武安侯府和李家那样三妻四妾,乌烟瘴气,隋州的父亲只有隋母一个妻子,而隋州的祖父祖母也都过世了。
周老太太的儿子一家在外地当小官,只有女儿一家还留在京城,兄妹二人两相合计之下,为了不让老母亲舟车劳顿跟着到外地过晚年,就决定依旧让周老太太住在京城,隋家则买下老太太隔壁的宅子,搬过来与老太太比邻而居,这样既可以照顾到老太太,又不至于让人说闲话。
在听了隋家的亲属辈分之后,唐泛就有些奇怪:“如此说来,你家倒是人口简单,何以你还要单独搬出来居住?”
隋州淡淡道:“我的兄长荫封百户,但只是虚职,他在锦衣卫里当差当不惯,还想着靠读书出人头地,不过如今仍未中举,而我虽然起点比他低,如今却也算有一官半职,所以我那嫂子看我有些别扭,与其成日在家龃龉不断,倒不如搬出来清静。”
唐泛这下明白了,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隋安是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父母肯定会偏心看重几分,照隋州的性格,必然不耐烦在这些家居琐事上啰嗦的,便索性搬了出来,也避开矛盾,免得兄弟阋墙。
周老太太的大寿,儿子一家在外地赶不回来,自然由女儿为其操办,本来以周老太太和周太后的关系,隋家也不敢慢待,不过老太太自己不想大办,她说自己出身寻常人家,沾了太后的光才有今日富贵,更应该惜福,所以与其大肆操办,浪费钱财,叫一堆不认识的人到跟前来贺寿,还不如将自家儿孙叫在一块,热热闹闹吃顿饭也就罢了。
寿宴是在周家老宅办的,隋州他们一家只需要从隔壁过去给老太太贺寿,倒也方便。
等唐泛到了周家,才发现除了他和阿冬之后,其他的都是隋家自己人。
周老太太年逾六旬,满头白发,慈眉善目,见到隋州就笑眯了眼,伸手来拉他:“我的乖孙孙来看我了,快快,过来,过来!”
饶是隋州常年习惯冷肃着脸,瞧见周老太太,也不由得柔和下来,先给周老太太行礼拜寿,然后又呈上礼物,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外祖母。
“好,好,好!”周老太太一连说了三个好,见站在隋州旁边的唐泛和阿冬,又笑道:“阿州,这是你朋友吗?”
没等隋州回答,旁边就有人道:“二弟,今日是家宴,老太太说了不要带外人来的,你怎么还将不认识的外人带来,这里还有女眷在呢,也不是通家之好,未免太不讲究了!”
发话的人隋州兄长隋安的妻子焦氏。
已婚的兄弟不和,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妯娌的矛盾,隋州还未成亲,不过既然焦氏看他不顺眼,成日在丈夫面前吹枕头风,久而久之,兄弟关系确实也会受影响。
更何况隋州自小在周老太太跟前长大,父母偏爱长子,周老太太却偏爱隋州,锦衣卫是热门大肥缺,隋州是二子,又不姓周,世袭荫封原本是没有他的份的,可周老太太在周太后面前说了话,隋州立马就变成比虚职还抢手的实职,这份差别待遇,也难怪焦氏会眼红。
但她忘了,隋州可不是她能随意捏圆搓扁的人物。
她这头话刚说完,隋州便淡淡接道:“从今往后,就是通家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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