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名字叫做金圣和。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圆嘟嘟,相貌干净清秀,永远笑呵呵的,眯着个眼睛翘着个嘴角像个小仙童。这样一张和气憨厚,老实温顺的孩子,偏偏被流言给害惨了,走哪儿哪儿便如狂风过境,瞬间人畜走避。
偏偏小道士还特喜欢出门。后山一逛就是一整天,专门捡地上别人不要的东西,什么都放嘴里尝一尝,然后收入自己衣服前的大兜兜中。
一开始跟着‘小师叔祖’的那些个小道士们还以为他是在学‘神农’尝百草,走近一看,根本不是,那大兜兜里什么东西都有:颜色奇怪的土疙瘩、形状怪异的小石头、腐烂发臭的烂树叶、被鸟儿啄食一半的草籽,还有不知谁过路丢下发硬的半块馒头……林林总总。
本来就被流言害惨了的金圣和,被这般添油加醋的一形容,名声更是毁得没影没型了。
外面的小弟子们传得沸沸扬扬。可我们的‘小师叔祖’却一点音讯都没听说。他每日的固定习惯就是:早起,照顾菜园子,出门逛山,回家,继续照顾菜园子……雷打不动。
这天他照旧去逛后山,结果抱回来一血淋淋的无头尸首,吓得‘悬空洞’的弟子们纷纷退走三舍,盯着那地上一摊乌黑血水议论纷纷。
“小师叔祖又动手了!”
“好残忍,你们没看到那尸首……头颅砍掉了,五脏六腑都淌了一地。”
“哪个倒霉催的得罪了我们的小师叔祖。死了之后都不能安宁,看样子,又得埋进那菜园子里做肥料了!”
金圣和卖力地把怀里抱着的那具无头尸给丢在了自己的菜园子中。他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舔了舔嘴唇,“……喂!你死了吗?”低头对着那无头尸首轻声开了口。
那具无头腐尸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发臭了,无论怎么看,它都已经是死得十分彻底的了。偏偏这个少年问了那么一句奇怪的话,若此时周围有人的话,恐怕又会再一次地认同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师叔祖’发了疯。
“你死了吧!”金圣和瞪圆了眼睛好奇地问,“死了的话我就把你埋掉啦!”
“救——救我——!”那已经发臭的无头腐尸的左边手掌上,血肉模糊的掌心中冒出了一张诡异的人类面容,那张面容包裹在皮肤底下似乎想要冲出那层皮的束缚,五官十分立体地显现了出来,虚迷着眼皮对着金圣和低声请求。
“师父说不能随便救人。”金圣和是很听师父话的乖徒儿。他从前救小动物的时候,师父曾经很严肃地告诫过他这句话。他虽然不太懂什么叫——违背六道轮回,可大致也知道,如果一个人要死了他给救活了,会坏了规矩。
“救、救我!!我——我会报答你的!”那张人脸的嘴巴开开合合着,把全部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少年身上。
他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人,可他在那山谷中倒下了五六日了,肉身已经开始腐烂。所有路过的人也好、修真也好都当他已经死亡,只有这个少年,在远远看到他的时候就问了一句:“你怎么样?死了吗?”
这让他拼着最后一些力气清醒了过来。他不能死——若不是遭到教内其他法王排斥,给他下了毒药,他根本不会输得这么惨,他可是、可是……
“我不要报答的!”金圣和瞪圆了眼睛直摆手。“你的意识还没有散掉……你的‘元神’也被藏得好好的……这样的你是很好的肥料……我种的‘白玉人身果’最喜欢这种肥料了……”
金圣和很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眼睛看向身后那一排排用架子搭起来,刚刚结了果子,形状如一个个小婴儿般玉润可爱的‘人身果’苗。
那蒙着层皮的脸往左边偏了偏,看清楚了金圣和背后的‘人身果’,原本虚弱地眯着的眼皮顿时睁了开来。能种出这种如此仙品植物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再次晃了几下那张脸皮,“……请你,救救我!!”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金圣和这句话一问,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其实很单纯好骗,根本不懂世事。
那张脸楞了一下后,“……不算好人,可我还不能死。”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无法欺骗眼前这双干净眼睛的主人,其实只要说一句“我是好人”很容易的。
金圣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没骗人。我相信你。”
他从旁边的土沟里拿起一把铁锄,在那张脸不解的神情之中开始在地上刨坑。
“你、你要埋了我?”那张脸顿时有些愤怒了。他从来没有求过人的,第一次如此诚恳的求人还说了大实话,结果对方根本没听进去,还是要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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