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头晕心闷恶心,为什么会身体僵直四肢麻木了。
孤儿院里曾经有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姐姐,在16岁时跟着同是孤儿的男友出去闯荡。可两年后,退却曾经的纯真,她带着满身风尘颓废归来。明明是一个才18岁的花季少女,却偏偏一身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悲凉。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姐姐,一出孤儿院就被已经吸毒三年的男友引上了不归路……而她这次回来,只是来看一眼养了她十几年的‘家’。
之后,陈容再见她之时,是在殡仪馆。
棺木里的浮肿惨白的脸上,有着即使再浓厚的妆也掩盖不了的被打的青紫痕迹,拉开那层寿衣,曾经如藕般白嫩的手臂上,细密的针孔随处可见,有些针孔甚至已经溃烂成脓,散发出浓浓恶臭。
死因是吸毒过量。
那时,陈容八岁。
静静的看着脚旁的针管,陈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具身体主人的死因,也是吸毒过量。
或许这就是宿命?
陈容咧了咧嘴想笑,却因为脸上的肌肉太过僵硬而有些狰狞。
宿命?真是可笑!
踉跄着起身,紧闭了许久的门却在这时被打开,她反射性一脚将针管踢到床下,注射之后留着一团乌青的手也缩在身后。
进门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妇女,“老爷太太叫你下去吃饭。”平调的语气,陈容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耐。
老爷太太?
手掌收拢,指尖陷进肌肉,疼痛让她混沌的思绪有了些清明。看着站在门口因为不耐烦而准备催促的女人,陈容平静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我马上就到。”见那看打扮就知道是佣人的女人立刻转身,丝毫没有关门的觉悟,她淡淡加了句,“关门。”
那女人怔了怔,明显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陈容皱眉,从她身处的这间房间来看,她在这个地方的地位虽不能说高,但也不会低到哪去。只是要求她离开时顺手关门而已,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请你关门。”或许她不该多嘴让她关门,但现在她累极了,脚虽然踩着地板,却像飘在云端。反正对方只是顺手的事,她就省点体力好了。
沙哑但仍悦耳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女人好似清醒了般,有些恼怒又有些仓促地转身将门带上,因为用力过度,房门关上时的声音很大。
站在门口往两边走廊看了看,直到确认并没有人因为这过重的关门声而过来查看后,女人拍了拍胸。她竟然被这个整个夏家刻意忽视,在人前向来低着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少年吓到,还真是丢脸。
佣人看了眼紧闭的门,恨恨地轻声‘咀’了一口,踩着脚步离开。
房内的陈容并没有在意那个佣人的态度,站在宽大得比她家的厅还要大的浴室内,看着镜子里五官精致如画的陌生脸孔,她惊慌无措得连心脏都在颤抖,只能死劲揪着衣襟张大嘴大口的呼吸。
猜测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变成了另一个人?或是她夺了别人的身体?
真是荒唐透顶!
……但这偏偏是事实。一个荒谬却又真实的事实。
想起那所谓的老爷太太还在等她,陈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死,虽然她已不是她,但她还活着。
活着,她就不容许自己再死一次!
深深吸了口气,镜中人茫然的眼神渐渐蜕换成坚定,她松开揪着衣襟的手,颤抖的指尖慢慢解开凌乱的衬衫纽扣。当充斥许多青紫痕迹,乃至牙印的完全不同于女性的平坦胸膛尽数袒露在镜中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即使声音再哑,女声男声她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这身上从脖子蔓延而下的斑驳淤痕,还有刚刚走路时下|身强烈到让人无法的不适,都在她满负荷的心脏上又压了根稻草。随手在满是白色衣料的衣橱内拿了件长袖衬衫套上,趁着扣纽扣的短短时间她尽量平复思绪。
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家庭,接下来这场硬仗,她必须打起全部心神来应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变成了‘她’……
孤儿的身份,从小就必须乖巧着讨人欢心的生活,皆让她总是敏感的注意着别人的心情,与未显示在脸上的情绪。
那个佣人进门时并没有敲门,对她的态度带着轻视的味道,那‘他’在这个地方的地位应该不会很高,估计也没有能力要求别人按着他的要求去做,这从她要求那佣人关门时她的惊讶中可以看出来。
信息太少,她没有任何骗过这里的人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是科技时代,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只怕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样荒谬的事,所以只要她尽量少与他人接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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