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弋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苏师兄的节目编排都是外国编排老师了,舞蹈老师也是外国人,属于主流审美。所以上个赛季,苏师兄的节目内容分真的增加不少,差一点就能拿奖牌了。可是……我觉得宇宇哥的一套节目还好吧,实在有些地方不符合老外的审美也没办法,总不能再换节目,也来不及了。”
“不用换。”苏宇摇头,“我的动作执行分很高,这是节目内容分的大头,其次是看滑行流畅度,最后才是表演。我不认为应该完全迎合世界赛场的审美,而失去自我,其实自信才是最重要的,“美”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当你做某个动作、某个步伐做得尤其出色的时候,它就是美的。”
尹正学轻轻地咳了一下,侧目。
如果没记错的话,年初的时候,苏宇为了迎合世界审美,还死活不练肌肉呢,现在反倒教训起别人来了。
伍弋等人都若有所思的。
道理谁都懂,但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教练说出来那是指导。队友说出来叫做讨论。但是如今在国内成年组比赛拿下冠军的苏宇来说,那就是经验的分享。
尤其张亮,是很受用的。
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不是不服气苏宇,而是不服气自己如今的状态,是不是真的没有突破的一天,他也想要再努力一点,超越自己,真正到世界大赛上去走一圈。
但是自从他做出那些错事后,在队里的位置就有点尴尬,孙教练也不是不管他,但是总能够感觉管得不是那么细了,没有到时时刻刻关注的地步,有些毛病还需要他自己发现并且改正。
苏宇刚刚说的话,其实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打好基础,重新练用刃,保证动作百分之百的规范化,那么即使不同的裁判有不同的审美偏好,只要技术动作完全到位,分数自然会高。
孙贺安队里的队员都有一样的毛病,一个比一个能跳,但是滑行和表演,尤其是后者,非常的欠缺。孙贺安不看重,把表演都交给请来的舞蹈老师,结果就导致队员们也对表演并不上心。
四个人聊着关于世界花滑的那些事,是一种纯粹的好奇,还有对去世界比赛的向往。这些情感积蓄在心里,因为一瓶酒,因为苏宇而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就好似,这样说着,自己的精神也可以依附在苏宇的身上,去世界大赛滑上一圈一样。
苏宇很明白这些国家队员的想法。
训练太苦了,但是国外的名额太难拿了,基本上只能盯着国内的比赛名次看,就算只是去亚运会,也因为花滑这项运动的名额限制,也很难得到机会。
累死累活的练了那么多年,就到“国家队三、五年游”,然后就毫无建树地走了。有本事的毕业后进了体育系统工作也行,再不行就是去当教练,就不要说一些被命运开了玩笑而彻底沉寂的一部分人。无名无利,只剩下一身的伤痛,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怎么想,国家花滑队队员的脑袋上,好像都贴了一个“惨”字。
但是大家确实笑着的,这个年纪的人,还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也不会认输,他们都在很努力地活着,想要活出自己的风采。
这种夹着一点玻璃渣的糖果其实是很难吃的,但是苏宇却吃得很舒服。年纪大了,阅历高了,玻璃渣也能当成糖豆吃,便觉得他们笑起来议论着世界赛场的模样很动人。
后来聊的开心,大家又开始勾肩搭背的开玩笑,甚至无视尹正学在旁边坐着,聊起了一些感情上的事。
张亮在大学有个女朋友。
体育大学网球队的。
在运动圈里,学网球传说是第一贵的,第二贵的就是花样滑冰。体育大学网球队的身份,就说明对方不是吃公家饭的,说不定是个小富婆,身价不菲。
知慕少艾。
伍弋好奇地打听着别人感情上的事,便觉得听见了很有趣的故事,一脸的向往。
苏宇这个时候站起身去了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便站在了窗户边上,手中的杯子里装着半杯温水,在夜风中摇曳出袅袅白烟。
张亮迟疑地说道:“要不散了吧?”
苏宇摇头笑了笑:“不用,你们聊。”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加入这个话题,但是不代表他不爱听,这种少年人的心思,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怀念。很难想象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伍弋,又为什么会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应该说是少年人的爱情萌动,还是初恋总是让人难忘。如今回想,他无法忘记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幻象。可爱、美丽、活泼、像个精灵一样美好,是一种甜甜的味道。犹如贫苦的孩子在最为辛苦的时候会拿出珍藏的棒棒糖舔上一口一样,并不是想要真的吃掉对方,只是因为那是一种“美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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