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聪明的ナナ,小狐现在等回了剑客,当然也能说明白自己是谁,他把如何写字记得相当清楚明了——想当年,那个深秋,还有那个隆冬,他可是夜夜伏在剑士肩头,把自己卷成一条毛茸茸的长帕,他想让剑士暖和,却同时被剑士暖和着,他记得他颈后光滑的触感,出乎意料的柔软……他看过剑士写过多少信件,誊抄过多少诗句呀!
那是他独自活过八百来年,最像活着的几旬日子!
对了,对了,小狐又想起来一件事,自己许过的愿望还包括一条,确实有些贪心了,但他是真心实意想和他的剑士看一场樱花——他把这愿望许进他们的重逢,他求最大的狐神来帮自己。此刻,他朝剑士走去,扬了扬手,那桑树竟立刻落尽绿叶,枝干延展,冒出花苞,开出烂漫的花来,漫天的粉雾在他们头顶蒸腾。
隔着几篇飘落的花瓣,小狐踮着脚,望着那双如墨的眼睛,心中忽然明了——剑士已经认出了他。
他不再听得见剑士心中所想,但他感觉得到,剑士正在心里对他说话。
说的是什么呢?尝起来一定很甜吧。
小狐还是坚持要自证是谁,害羞地垂下眼睫,捉住剑士的手,软软的指尖压在覆了层薄茧的掌心上,就像当年,毛笔浸润平整的宣纸,他又耐不住抬头,望着剑士,笑眼绵绵,手上则缓缓地写:
“世の中は三日見ぬ間桜かな。”
不见方三日,
世上满樱花。
剑士整个人都僵着,好像一个傻子,小狐眨眨眼,在他眼前晃晃手掌,你变傻啦?他想问,腕子却立刻被抓住了。剑士用力地抱住他,往自己怀里揉,把他都揉晕了,接着又含咬着他的嘴巴忙了一会儿,弄得他脸红气短。
兄上,这是什么?小狐在他手心写。
“是亲吻。”剑士回答得格外老实。
和舔是一样的吗?舔肉粥,舔蜂蜜,很好吃。小狐又写。
“不是,”剑士捏捏他的鼻头,又把他拦腰横抱起来,惊得他揪紧他的衣领,又环抱住他的脖颈,“亲吻是只能和心爱的人做的事。只有我和ナナ能做的事。”
第四十七章
那年一直到初冬,两人都是极为忙碌的,虽说时湛阳昏迷期间,邱十里算得上是揽了一部分狂澜,但上有官方紧盯查个底朝天,下有代理商之流闹腾反水,相比之前的春风得意,时家还是元气大减。
如今时湛阳这个挑大山的一醒,整顿生意自然是手边要务。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常和手下们开开玩笑,动不动一起没大没小地喝个酒,而是变得寡言起来,除去必要的交代,他半句废话没有,顶着一张过分冷静的脸,也不再把那抹薄薄的笑意挂在嘴边。
有一次,他平平常常地和邱十里说,笑也是一件需要花精力的事情,每天笑得多了,还会想得少,没有勉强的意义。
可他却还是总对邱十里笑。
邱十里数着次数,心想,这是因为对我笑是不需要勉强的吧。
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独自管事的那一阵子,邱十里也不是没听过流言蜚语,包括他把大哥关在荒岛上复建的那几周,时家一直有这样一种声音——说他终于能把时家牢牢攥在手里,沉不住气着急上位。说他马上就要把姓时的全都变成姓邱的。还有说就是他处心积虑地害了老大老二,如今可算是渔翁得利。
就差说他一个半路捡来的野种凭什么多管闲事了。
对此邱十里的处理方法简单粗暴。他没有什么教育感化的空闲,只是仔仔细细地查清楚谁说过类似的话,把他们聚在一个房间里。
统共四个,他就拔了四根舌头。
或许有更为人道且智慧的方式,但邱十里根本不想去做。他就是杀人了,用残忍的,使人极为痛苦的方法。他就是深思熟虑要这样做。反正他已经杀过那么多,这次,就算说是为了他自己,单单是为了痛快,他也认了!
可他杀人的时候当真是心如刀绞。撂下匕首,摘了医用手套,邱十里低低地蹲下去,不明白错出在哪里。的确,这一切麻烦和伤痛,某种程度上因他的愚蠢而起,他的种种做法也的确没有去避嫌,在别人眼中,他可能就是狼子野心。
可他明明是最想把手里这个庞然巨擘尽快交还给时湛阳的人。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无需任何条件,他也可以就地退休,找个僻静地方去当农民,开着拖拉机种玉米。而他心里想让大哥继续需要自己,这只是个隐隐的愿望罢了。
因此,当时湛阳苏醒过来,又当时湛阳确认地告诉他,“我要你。”邱十里都没有提过一次那些刺耳的传言,他想反正该死的已经死了,不用把自己显得那么委屈,又把某些事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52书库推荐浏览: 它似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