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阳转向邱十里,一瞬不瞬地盯住邱十里。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或者已经疯了,随便吧。
邱十里吸了吸鼻子,“……抱歉,我早上还是不放心,打电话给总台,只有土耳其餐厅不开放预订,我就猜你们在那里。江口理纱子去之前我就到了,从各个角度,我想看看哪里能够提供射击角度,然后找到了那个枪手,”听声音,他确实要哭了,可他还在忍着,“我本来不想那么杀了他,我一直勒着他的脖子,想把他带回来,让你先看一看,可是,兄上,高跟鞋弄得我脚很痛……”
时湛阳听着这终于溢出来的哭腔,听着这貌似缺乏逻辑的一串解释,方才邱十里多沉稳,多气势压人,结果到现在独处,又变成了一眼就透的小孩。这让时湛阳感到些许宽慰,“我知道,ナナ,不要着急。”他说。没有贸然靠近。
邱十里现在的确是不易靠近的样子,连自己在哭都不想承认,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实在太诡异了,“到最后,我就突然很生气,我以前很想把御守送给你……”意识到自己的跑题,他又连忙纠正,“我把那个人割开,砸下去,还是很生气。我完了,真的,我完了。”
时湛阳笑了,“没完。”
邱十里噎了一下,“就是完了!”
时湛阳柔声道:“为什么生气呢?”
邱十里怔了怔,“我都听到了,但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兄上,你做了很多不愿意做的事,都不是为了你自己,”他低头胡乱抹了两把湿润的眉眼,“你不需要这样做。所以让我杀了他。那样我的价值就结束了,江口理纱子也会死心,你都不用和它废话。然后这一切都结束了。”
时湛阳已经从极大的冲击中镇静下来,哪怕是邱十里还在思路跳跃地说着“我的价值”之类的怪话。那感觉就好比被冲到海岸上,浑身正在酸疼,他差点放松了,又一个巨浪拍过来,他是惊讶的,却也未出意料,他可绝不会被这浪头拍死。“结束?ナナ,你这样说,让我感觉之前都在白费力气。”
邱十里攥紧衣角。
“你真的明白我说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邱十里点头,“兄上说,想要铷矿,是假。说我姓江口……是真。”
“那好。那好。”时湛阳心道,不错,还没完全变傻,“如果我想让江口理纱子死心,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告诉她御守已经,被我烧了。”
时湛阳遗憾地想,秦医生听到了这句话,确实必死无疑了,就算人现在看起来是晕的也必须杀。不着急,不着急,他又跟那种劝人放松的瑜伽师傅似的如是告诫自己,面对不甚清醒且正在钻牛角尖的小弟,摆出那副大失所望的样子,“那么,铷矿已经永远找不到了,你告诉我,你现在的价值是什么?”
幸好邱十里没有说出诸如“我没有价值”之类能够精准激怒时湛阳的话。他居然蹲下来,盯着脚尖,傻傻地说:“我能气死江口理纱子……她不是我的姐姐,是我仇人……我要让她知道,全是一场空。”
“你是能气死我!”时湛阳差点跳起来,当然他不能,“邱十里,你用脑子想想,我是你的仇人吧,我才是一场空!”
邱十里被吓住了,也仿佛恍然清醒,他倒是能成功跳起来,罚站似的站得笔直。
“我不想当你哥了,谁爱当谁当!”时湛阳继续大吼。
“不行!”邱十里也吼,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慌着蹬蹬蹬跑过来,就差往时湛阳腿上扑了。
“不是连哪天死都想好了吗?你还怕什么?我他妈不想你死,花钱出力扯皮,烦得要死,你不领情,一身莫名其妙的悲情英雄主义,我还要你这个弟弟做什么?”
“就是不行!”邱十里错乱着,果然扑上了他哥的大腿。他像抱着幼时最喜欢的布偶似的死不撒手,尽管他的童年中并未存在过这样东西。
时湛阳松了口气,轻轻揉上他被假发压得乱糟糟的发顶,“好。”他握住邱十里的手腕,牵着他指向浴室里倒吊的人,“现在过去,问清楚他对你的心脏做过什么,不要哭,也不要有一点点手软。”
“兄上,我,我……”
“你可以的,ナナ,二十分钟还剩一半呢,”时湛阳温暖粗糙的指腹压上来,轻轻揉擦邱十里眼角蓄着的液体,“哥哥看着你。”
第五十四章
之前回去换衣服的时候,邱十里扎了自己一刀。
扎在大腿前侧,伤口不大,却很深,匕首两面开刃的尖儿在里面搅了搅,他疼得抽气。不过疼归疼,他也只是想要自己疼而已,发挥相当稳定,没有割到什么主要血管,止血包扎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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