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不愿理会他,他又说了几句话,便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我像是又陷入了一片沼泽内,赵珏受了很重的伤,可这小岛医疗设施实在简陋,他的断腿被固定着,只是被放置在那里,不敢去过问,而他肩胛骨上的钢板虽被取出,可竟然有发炎的趋势。
这两日,他开始发烧,昏睡中胡乱呓语,他醒不过来,我没法叫醒他。
救援的人还未到来,我时不时地就去询问,却听说是附近的几个岛都有房屋崩塌,而且在别处竟然还有海啸。
而灰洲岛的灾情是最轻的,着重避轻的道理我懂,可赵珏却等不了啊。
从我醒来后,我便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一处冰川下,头顶之上是无法冲破的冰刃桎梏,四周又是寒冷的泛着蓝色幽暗光芒的海水,了无希望,只有一片无助。
我该怎么办?
我揪着自己的心口,我低着头,干涩的眼眶生疼。
赵珏陷在雪白里,一动不动,身上是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他的脸那么白,那么憔悴,鼻梁眼窝嘴唇每一处都似乎在逐渐消淡,就连他手臂上的纹身都黯淡了一半。
我惶恐的看着他,有一种他要永远离开我的错觉。
不能这么下去了。
脑袋里的警钟敲响,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在想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依照赵珏的状况是等不到救援队来带我们出去医治了,我想救赵珏。
而当时,我唯一想到的人,只有……林朝堂。
他管理着庞大的林氏,他能从地球另一端找到我和林展,他必然是能来就赵珏的。
可我该怎么去说?又用什么立场去求?
他同我分手,说以后再也不见,让我好自为之。
那是诀别的话,也是心死的话。
我伤害了他,而现在又要再伤害他一次。
我捏着手机,靠在角落里,后背贴着墙壁。
我低头,用手指扣着墙壁上易剥的涂料,在几个轮回的沉默之后,我按下了林朝堂的号码,他的私人号码。
号码输入,拨出去,几声缓慢匀速的间隔音,电话接通,有人说话,不是林朝堂的声音。
我的掌心出汗了,冷汗黏湿在手机背面,我咽着口水,急迫道,林朝堂在吗,我找他有急事。
你是谁?
我……我是徐立然,我是他的……
我的话还未说完,对方便说,林总去开会了,有什么事请留言,我稍后告诉他。
不行,来不及了,求求你,现在就让他听,好不好,求求你。
我快要哭出来了,我对着电话里的陌生人嘶哑着嗓子喊着,那人明显是吓了一跳,他顿了顿,语气放缓道,好的,你稍等一下。
间隔半分钟,我有在数,我的手指在墙面上敲打了三十下,电话再次被接起,这次是林朝堂的声音。
立然?
他稳稳的声音响起,和从前一样,不知为何,我鼻尖一酸,竟然就这么哭了出来。
我对林朝堂哭着说,救救我们。
不是我,是我们。
我当时的语言组织能力近乎归零,林朝堂却敏感的找出了节点,他问我,你和谁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在哪里?
我泣不成声,喘不过气,林朝堂让我不要急,他说,你慢慢呼吸,放松下来。
我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我把后背狠狠的撞在墙壁上,闷声的疼让我清醒,我咬着后槽牙,我说,我和赵珏在一起,我们在灰洲岛,有很大的台风,房子都塌了,赵珏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
林朝堂迅速打断我的话,他问我,你呢?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
我说完三个字,听到他明显的喘气声,我心里像是被钝刀磨开,却还是要说。
我捏紧着手机,转了个身,把额头磕在墙面上,狠狠地抵着,我哑着嗓子开口。
我说,但是……但是赵珏快死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打给你,林朝堂帮帮我,拜托你帮帮我。
我知道了。
林朝堂的声音有些生硬,我抿着嘴唇,静静等待,急促的两个呼吸后,我听到他放缓的语气,似乎是略显无奈,叹息一声,他对我说,不要害怕了,放心吧,有我在。
那声“有我在”像是定海神针,我像是有了依靠,吸着鼻子,我唤着林朝堂的名字,仿佛回到了以前。
在我与林朝堂通话后,我回到房间内,坐在赵珏身旁,时间像是静止不动。
我不知过了多久,只想着林朝堂说的话,一遍遍想着,出神的想着,目光则涣散的落在赵珏微微起伏的身体上。
便是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巨大轰鸣,像是巨物旋转的声音,噪音袭来。
我一愣,连忙起身,椅子拉开地面,划开一道刺耳声响。
那呼啸的风声,让我错以为又来了一次台风,我透过玻璃窗,视野狭窄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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