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况我凭什么找司令员,就凭我一个犯错误的小兵?我太自不量力了。
先进没了,就算处分能撤销也是年后至少几个月的事情,等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板上钉钉了,来不及了。
办法,我需要的是办法。即使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士兵,想要撼动一个军令如山的结果是蚍蜉撼树,我也要试,不惜一切代价。
白洋看着我,说:“老高啊老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真是舍近求远,靠着大树都不知道享荫凉啊!”
我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知道副教导员是什么人吗?去打听打听吧。”
我从不知道焦阳的这层关系,焦阳也没提起过。
我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连里很多人早就知道,就只有我这个“忙着跟在他屁股后头跑前跑后”的人不知道。
真是讽刺。
军中的高干子弟,天之骄子,从他的出身来说,他当个通信营的少校实在是委屈他了,到我们这种级别的军事机关挂职,更是太委屈了。用现在的词语说,军二代,红二代,军人世家,根正苗红。总之,是个上层建筑,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
焦阳来到这里没有提过一句身份,耍弄过一点特权意识,冲这点我敬他。
“副教导员那么喜欢你,你又是他通讯员,跟他关系这么近,你去开口他应该会帮忙。你要抓住机会。”白洋说。
是,机会。
属于一个普通士兵的机会,不多。
第48章
回到连队,文书找到我:“高云伟,一排长让你去干部室。”
我敲开门,喊了报告,他正在屋里写材料。他说了声进来,我走进去,他抬起头。短暂、寻常的几秒钟,凝固的因子在空气里飘摇,即使我们四目相对,即使我来过这间干部室无数次,即使我已经熟悉了这种沉默,此时此刻,我们的距离,如此遥远。无名的痛楚,紧紧攫住了我的心。
我想起了那首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说为什么叫我来,我先说话了。
我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放到他的桌上。
“排长,听说昨晚你喝多了,现在好点了吗。这是我在医务室拿的,不伤胃,你收着吧。”
他看了药盒一眼,微微沉默,说了声谢谢,把药盒放进了抽屉。
然后他停顿片刻,缓缓说:“上午的情况我了解过了。排里的个别议论,你不要听进耳里。在集体中,个体意识要服从整体,但是犯了纪律,没什么可讲,谁举动,谁担责,这个责任要自己负,每个人犯错、出于任何理由犯错都一样。身为带兵的人,更要为个人言行承担后果。这个道理你懂了没有?”
我听出来了,他为什么叫我来。
他知道我因为上午的表彰大会在想什么。杨东辉,在这种我们的关系陷入冰点的情形下,他还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不想我因为这件事背上沉重的包袱,不让我因为战友的议论而难受。
可是你自己呢,你自己的前途呢?
我宁愿他对我冷酷到底,这样我心里还能有一丝好受。
我看着他皱着的眉心,因缺少休息布着血丝的眼睛,还有身姿的疲惫。
见我沉默不语,杨东辉沉声说:“没事了,回班吧。”
我站着不动,许久,说:“排长,对不起。”
我认真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很标准,很庄重。然后我转身打开门离去。
我到储物仓库拿出家里寄给我的钱,这笔钱来到部队后我一直没动过。我拿着去服务社买了几瓶好酒,几条高档烟。
焦阳看到我很意外,眼里一瞬间闪动着光彩。他似乎没想到我还会主动去找他。
我说:“副教导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他有些激动。
“营区待闷了,我想出去逛逛,假很难请。”
他明白了:“行,这个周末我给你请假。”
“今晚行吗?”我对他说,“挺想出去的。”
晚上,我跟着焦阳,我们出了军区,我带着他去附近我们分区的人常去的一家饭店。
焦阳见到我手上拎着的包,问我:“出来逛还带着东西?”
我说:“副教,今天我请你喝酒。”
他说:“为什么请我喝酒?”
我说:“你帮了我的忙,我不能请你喝酒吗?”
焦阳不说话了,笑了笑,然后就跟着我走。
饭店里我找了个包厢,只有我们俩。酒菜上齐以后我端起酒杯敬他,焦阳跟我碰杯后,微微一笑说:“怎么了,知道我快要走了,给我送行?”
我干了。拉开了包的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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