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医生道:“我知道没意思啊,你刚才那些话,是对着评审组专家该讲的话吗?”
对方面色讪讪,不敢反驳。
康医生继续说:“你们这里的问题到底有多大, 你自己不知道?我想你心里门清。工作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怪病人,怪领导,怪同事,怪护士,我觉得没什么屁用,就是你工作做得差了。你以为我就认识你们一家下头的医院?你自己也该知道,就是你们工作做得最差!别的没你们这么差的!你又想说领导层的问题了吧?是吧?我想,你们病历不规范有些地方甚至错漏百出的问题,不是领导层让你们这么干的吧!我知道,你要说每天门诊量太大了,没时间检查门诊病历里的问题。不过,我可没有办法替你工作,帮你减轻压力。你们有问题的地方就是有问题。自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胡搞乱搞,还有那么多借口。你们自己看看我写的这些检查结果,要是你们觉得没问题的话,就来签字吧!”
负责人过去看了康医生评审表里的打分和写的内容,当然,从第一项到最后一项,分数和问题都不好看,他知道和康医生多说无益,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下情,最后只好算了,签了字。
康医生看他签了字,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们辛苦啊,谁不辛苦呢!刚才那些事,也是公事公办,之后我给你敬杯酒,也就揭过了啊!大男人,别和我这等女人计较。”
恐怕这里的人没有人敢和她计较吧。
对方讪讪地笑,又小声问她:“听说,你们是要撤股了吗?”
康医生说:“这个,我一个小小工作人员哪里知道呢,那都是领导的事。”
对方叹了口气,说:“最近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找下家要辞职了。”
康医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阵,那张白白的脸,在口罩露出的地方,显出了些许纹路,暴露着她的年龄。
她厌烦这些一心就想赚钱的医生,根本就不配给病人治病——给病人用贵的二线药,给病人开本来不需要做的检查单子,有些穷的人家,治个病,把家都治垮了……他也厌烦有些病人,得了传染病,说了要戴口罩,出门就取了口罩对着其他人乱咳嗽;说了好好留痰检查结果才有效,但他们偏不那么做;说了每个月都要查肝功,偏不来查;说了要按照规范吃药,吃了几天自觉好点了就随便停药,结果变成了耐药结核病治不好了又来怪医生……但她最厌烦自己,居然要为这些事生气,明明知道生气也没用,自己好好干份工作,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技术精湛问心无愧不就行了吗?
康医生心烦意乱地和秦素去医政楼,她骂人的时候气势凛然,这时候就像被放了气的皮球,蔫蔫的,对秦素感叹:“我就说了我不来评审,非要我来。我来,不过是得罪人而已。刚才那里有些医生,是我以前带过的。平常过年过节,还给我打电话的,这下以后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秦素道:“刚才他们心里明白,你没有恶意。而且那本来也该提出来。其实我看了一下,他们问题完全不止这一点,你已经是顾着情面了。”
康医生说:“只是不想说他们了,评审表上都记着呢。他们肯定过不了这次评审,说不定要降等。”
秦素叹了一声,说:“我觉得还是体系的问题。他们这么乱七八糟,难道只是他们的错?我看本院领导没把这个托管的事安排好,也要承担很大责任吧,甚至是主要责任。”
康医生没想到秦素比自己还敢说,当即道:“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秦素,你可别跑领导跟前乱讲。他们自己心里门清,自己知道,和被人提醒,那是两码事。别在第三方面前,打他们的脸啊。”
秦素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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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组检查结束之后,在当天下午近傍晚时,就开了通报会。
这根本没秦素什么事,他只是去坐着听,一共开了三个多小时,开完都晚上九点多了,不过大家都习惯性扛饿,也没觉得开会到这么晚有什么不好。
甚至有人偷偷在下面含着巧克力球吃,康医生还递给了秦素一颗,秦素没好意思吃,接了就放进了白大褂口袋里。
这种通报的内容和结果,不需要想象,就知道是些什么。
这些领导主任,对病人的时候,态度还算好的了,在内部会议上,吵架吵得更凶,大家都自负,各抒己见,就是“我不服你”或者“即使我服了你但我依然有自己的理由”。
秦素听到后来,就直接拿出了手机玩,反正是坐在最后的角落,也没人会专门来注意他,而且因为是内部通报会,并没有监控器,录像也只录了主席台,所以他就肆无忌惮地和刑文飞聊天,顺便用手机看看最新的文献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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