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没留宿,花洒没修好洗不成澡,程非池带叶钦去他住的酒店。
就在附近不远的主干道路边,普通的商务酒店,普通的大床房,打开门一眼能从这头望到那头。
让叶钦不由得想到六年前,他自作主张地从南半球的海岛飞回首都,身上没有人民币,跟着程非池去宾馆开了个小标间,冻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还嘴贱地嫌弃房间破,嫌弃空调不制热。
最后还跟程非池借钱订了个小蛋糕。
当时插上标有“18”的蜡烛,19岁的程非池也不说数字不对,陪着他一勺一勺地吃了。看似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实则不动声色地包容了他所有的任性妄为。
哗哗的水声响在耳边,程非池在里面洗澡。
商务酒店的隔离做得比一般酒店正经一些,即便是磨砂玻璃也看不见卫生间里的具体情状。
叶钦还是有些坐不住,站起来在不到三十平的屋子里溜达一圈,走到门口,把程非池脱下来的湿衬衫拿起来抱在怀里,再溜达一圈,又红着脸悄悄放了回去。
程非池出来的时候叶钦正在和周封通话。这厮最近总是不分白天黑夜给他打电话,上来就又哭又嚎,
“你说什么?明天高中同学聚会?”
叶钦瞥见程非池没拢紧的浴袍迅速挪开视线:“啊,是啊,你不知道?”
电话那头“操”了一声:“圆圆没跟我说,故意不想让我去呢吧。”
叶钦安慰道:“要是他真不想让你去,就嘱咐我别告诉你了,再说聚会信息群里都是公开的,谁都能看到。”
“有道理。”周封斗志重燃,“在哪儿,几点,地址发给我,我好调个班。”
叶钦提醒他:“明天只有咱们班同学,你别带一堆帮手来砸场子啊。”
近来周封追人毫无进展,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分分钟处在崩溃的边缘,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稀奇。
“瞧你这话说得,我一正直守法的人民警察,干得出那种事吗?”周封自信道,“放心吧,我这回备了杀手锏,只要让我跟他见到面,肯定能当场把他拿下!”
叶钦叹了口气,这话他听过太多遍,已经产生免疫了。
挂掉电话,还没想好转过去说些什么,程非池先出声了:“明天同学聚会?”
叶钦偏过头:“啊?嗯,高中同学。”
“中午?”
“嗯。”
程非池拿出手机翻看日程表:“我叫车送你去,时间来得及的话,下午我去接你。”
大约是昨天听了几句比承诺还要令人安心的话,加之看了一些惹人遐想的画面,叶钦一夜好梦。早上起床照镜子的时候,脸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粉红,泼了几把冷水才浇灭心头的邪火。
跟他同床共枕一整晚的程非池却淡定如斯,吃早餐的时候给叶钦添水夹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仿佛他们没有经历过冷战,没有闹别扭,没有吵架,没有分手,也没有分开五年之久,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两个人一夜之间就长大了,顺其自然地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叶钦本想为昨天自己近乎失态的表现解释一二,见他这样平静,便也三缄其口,同他一起享受这得来不易的美好早晨。
因为昨天哭过,叶钦的眼泡有些红肿,想着今天要见老同学,形象还是很要紧,吃过早餐就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用沾了冷水的毛巾敷眼睛。
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耳朵一直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捕捉程非池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不多时,听到一阵衣物摩擦的响动,这是穿上外套准备走了。
叶钦刚要拿掉毛巾站起来,程非池走到他跟前,抬起一只手轻按住他覆在眼睛上的毛巾,声音自上而下传进耳朵:“我先走了,车十点半准时到楼下,车牌号发到你手机上了,注意别上错车。”
像在叮嘱一个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小朋友,叶钦脸颊发热,点头道:“嗯。”
覆在毛巾上的手拿开,脚步声渐远,正当叶钦再次准备站起来,想着好歹把人送到门口,说句“路上小心”“工作加油”什么的,程非池又折返回来。
这回是为了道别,托起叶钦的下巴,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拜拜,下午见。”
同学聚会定在六中附近的一家中餐馆,二楼包厢有凌空而建的晒台,透过木质窗棂刚好能看见六中的操场,廖逸方把地点选在这里可谓煞费苦心。
老同学们也很给力,一个班52个人来了37个,没来的除去三个女生在待产或者月子中,还有十一个在外地赶不回来的,剩下一个下落不明的是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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