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钦捂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出,另一只手做贼似的用手机开电筒给程非池照明,直到瞧见程非池上扬的嘴角,才察觉自己又被耍了。
程非池埋头磨轮胎皮,说:“老板人很好,之前车坏在路上,我都到他这里来修,次数多了他就告诉我外面的铁门栓不上,晚上有急事可以直接推门进来。”
怪不得上次感觉老板跟他很熟的样子,叶钦一面环视四周一面想,反正这些东西也不值钱,没什么可偷的
屋里很静,耳边除了打磨轮胎的唰唰声,还有两人互相交错的呼吸声。叶钦不由自主地把呼吸频率和程非池的对上,觉得他的呼吸平稳绵长,像乌龟在睡觉。
他被自己的天马行空的比喻逗乐,一时没压住笑声,程非池抬眼看他,叶钦忙收敛笑容,扯话题道:“你不是刚转来六中吗,就跟这儿的老板这么熟了?”
“从师大附中到我家也会经过这条路。”程非池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 “你不是知道吗?”
叶钦心里一突,以为调查他的事被发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明明很小心谨慎了,于是淡定道:“我当然知道你以前是师大附中的,谁不知道啊。”
说完还有点不放心,试探着问:“那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我?”
程非池垂着眼睛,平淡地陈述道:“没有,便利店是第一次。”
叶钦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摔得头晕目眩,回想起之前不怎么愉快的几次交锋,尴尬得抬不起头:“之前……是我朋友看你不爽,我就、就随手帮了个忙,没别的意思……”
程非池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找自己麻烦,顶多算不懂事,为虎作伥罢了。虽然至今还对他勾搭自己的动机存疑,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骇人听闻的理由,大概是听过关于自己的流言,觉得有趣好玩,新鲜感还没过去。
“那现在呢?”程非池半真半假地问,“有别的意思?”
黑暗安静的环境中感官被无限放大,程非池嗓音低沉,压着的时候仿佛在耳边说悄悄话。叶钦的脸腾地红了,好在屋里暗看没人看见,他的心脏又开始乱跳,快一阵慢一阵地在耳膜上打鼓,弄得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晰。
“是啊,有别的意思。”叶钦理尽量让自己直气壮,学他说话,“你不是知道吗?”
手机灯光只有范围狭窄的一束,照在程非池熟练动作的手上,立体的五官在脸上投射出参差不齐的阴影。叶钦鬼鬼祟祟地把手机一点一点往上抬,企图看清楚他的表情。
就在看见他因为眨眼而颤动的浓密睫毛时,程非池别开头躲了一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便签本,扔到叶钦怀里:“帮我写张纸条,告诉老板我来修过车。”
叶钦找了张小凳子,蹲在那儿一笔一划地写,写完拿给程非池:“程老师,您看看有没有错别字。”
小脸昂得高高的,显然还记着程非池改他“情书”上错别字的仇。
程非池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低头扫了一遍,用笔在上面打了个勾,左上角画了一个竖杠两个圈,一百分。
修完车走在路上,叶钦后知后觉地歪着脑袋琢磨:“不对啊,咱们各科卷面分是一百五,你给我一百分……刚过及格线?”
程非池道:“嗯,如果是昨天,就给你一百五。”
扭头看钟楼,时针即将指向一点,叶钦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过生日真好。”
程非池见他困得睁不开眼,小身板在寒风里直哆嗦,难得强硬地让他先回家:“刚才电话里我答应你妈要负责你的安全,赶紧回去,我也得走了。”
叶钦的家就在六中附近,磨蹭到小区门口,还记得把手套摘给程非池,有气无力地说:“我到了,你戴吧,明天我就去买……买羊毛手套。”
目送摇头晃脑的叶钦推着车刷了门禁卡进去,程非池调转车头刚要走,身后的人突然想起什么,扯着嗓子道:“程老师,我在你作业本里留了东西,别忘了看啊。”
程非池没把叶钦的话放在心上。
临近会考,就算他有十足的把握,也该养精蓄锐,好好准备。
叶钦或许也在备考,连着几天没出现,也没在考场周围见到,仿佛人间蒸发。
早餐倒是照常送来,有次程非池到校早把人抓个正着,那个低年级小学弟说他只是拿了钱帮忙办事而已,卡片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天塞一张。
倒是很像叶钦的行事作风,能偷懒就偷懒,想一出是一出。
那天之所以会洗碗,大概是小少爷突发奇想体会民间生活。想让他通过这次社会实践体会到赚钱的不易和生活的艰辛,用天方夜谭来形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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