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鸣说,他觉得,就算明天他们的报警被受理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他怎么看那些人也不会冒着大雪进山找人,何况,所有听说柳侠是去卧牛乡的人都认为,柳侠肯定就是被雪隔在罗喜平家里了,走到旮窝村那样的地方,神仙也得歇三天才能动弹。
连了解情况的吴顺林和于二柱都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也包括卜鸣他们。
陈震北曾想过使用其他途径,然后自己放弃了。
柳侠处于危险中,这只是他们一个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判断,他们这种危机感带有太大的主观情绪,根本说服不了别人。
最重要的是,陈震北知道,陈仲年和陈震东不可能因为这事动用部队,而且,那附近也没有部队。
电影上动不动出动直升飞机那都是国外,直升机动用一次耗费很大,中国还没富裕到那种程度,就算他能在附近的部队找到人,直升机也不是什么部队都有的。
而且,直升机因为是低空飞行,受天气和地形条件的影响很大,这种大雪天,再是山高林密的地区,正常的部队领导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兵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陈震北攥住了柳凌的手,他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柳凌,但他不知道说什么,而且,柳凌也不是需要别人安慰的人。
柳凌扭头看着陈震北,轻轻说:“我没事。”
车子终于通过了那个集市,因为下雪,路上车也不算多,但他们依然不可能高速行驶,这里已经进入了中西部山区,不少本地车都已经装上了防滑链,他们是因为车子本身的轮胎抓地性足够好,没有装防滑链,还敢比其他车子跑的快,柳川刚才特地打过电话,让他们绝对不能冲动开快车。
正常情况下六个小时左右的路,柳川和柳魁走了快十个小时,他们刚出荣泽界,进入尚武县,天上开始飘雪,柳川他们只用了四个多小时就进入山区,然后就开始了艰难的爬行。
他们没想到,只是隔着二三百公里,这边的雪会下那么大,他们进入界山山里后,一直到双山县城之前,路上没有一辆车。
双山和附近地区除市内公交以外的所有公共运输工具全部停运。
柳川和柳魁中午九点到双山,卜鸣他们都等在招待所。
柳川和柳魁快速吃了两大碗面。
九点二十,他们带上袁黎明、张秋峰和于二柱一起上了开往卧牛乡的路。
柳川开车,他必须开,否则,他和柳魁带来的东西根本带不上。
刚出县城,坡还不那么陡,柳川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已经过了柳侠昨天被驴堵住的地方。
从那个最陡最长的大坡下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走到卧牛乡,他们用了将近六个小时。
柳川和柳魁他们的车下去那个最险峻的大坡时,罗安垛村口的茅草屋,严秀妮老太太的家里。
只有南面墙上有两个很小的窗户,糊窗的还是旧报纸,所以屋里很暗,只有土灶台里的余火发出的一点光芒,眼睛适应了后就会发现,这个家,真的是家徒四壁。
墙角的床和吃饭的一张木头桌子是全部的家具,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都放在靠墙土台子上,这个家里唯一像样的东西,是床上那条近乎于破棉絮的被子上放着的一件草绿色大衣。
罗春菊一边喂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子吃面条,一边对揣着手坐在床沿上的男人说:“你快点呀,娃这就吃完咧,吃完咱就走了,你再肉肉,天黑就走不到家咧。”
那男人是她的丈夫景永强,性子特别软塌,万事不着急,这会儿也一样:“妈想让你多住一天,那咱就明儿走呗。”
罗春菊瞪他:“猪要饿死咋办?咱来时我让你跟你妈说,叫她帮咱喂两顿,你不敢去说,咱要是今儿还不回去,就三天咧,猪真会饿死。”
景永强往墙上靠了靠:“不想走,我妈,我妈也许会帮咱喂,咱过年杀猪,她也想占点便宜呢。”
罗春菊喂完了孩子最后一口饭,用袖子给孩子一擦嘴,站起来,瞪眼看着景永强:“你说这话你自个儿信吗?你好歹是个男人,咋这么死性咧?你到底走不走?”
景永强缩头垮腰地站起,把一个破了洞的黑绒线帽子戴头上:“走走走,你吵啥嘛,我还不是想叫你孝顺妈。”
罗春菊走到床边,一边往头上围围巾,一边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你叫我孝顺我妈?你是想躲在我家,你是怕看见你妈,你还想要那个大衣。”
景永强脸上讪讪地说:“我想要咋了么,妈恁瘦,又矮,她穿着可惜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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