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汪!”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飞扑而来, 热哄哄、毛茸茸地擦着宓采苓的脸颊掠过。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惊声尖叫起来。
过了片刻,似乎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宓采苓胆战心惊地放下捂着脸的手,悄悄睁开眼来。
就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漂亮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殷勤地说:“没事,就是只志向远大,想学飞的鸡。大黄已经把它拿下了!宓……同志是吧?”
这小子原本长得还挺俊秀,这么讨好地一笑,嘴角歪歪地向上一弯,顿时显得有三分油滑,七分邪气,不像是个正经人。他手上拎着一只毛羽零乱、歪着脖子,正有气无力挣扎的大公鸡。
一只毛光水滑的大黄狗半蹲在他身边,瞪着圆溜溜的小狗眼,跟着它的主子一齐盯着眼前的姑娘,一边噗噗吐着嘴里的鸡毛。
昨天见过的那位阿乔正站在这个年轻人身后,挡住了后面几个男知青的步伐,他高高瘦瘦的身材比那笑容讨厌的年轻人高了半个头。
阿乔微微垂着头,目光全部都停留在年轻人的身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宓采苓直觉地打了个哆嗦,只觉一阵阴沉的寒意扑面而来。
石大队长站在院子里稍远处,看她这边没什么事,就喊了声:“宓同志,这是黄林生产队的热心群众曹富贵同志,他听说你们是城里来的知青,就想来拜访,顺道给你们送点吃的来。”
说完,他叫过几个男知青,又接着拉开嗓门继续和他们聊生产劳动和岗位分配的事情。
宓采苓迟疑地冲面前这位“热心群众”笑了笑,到底还是不太愿意得罪当地人,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还是特地送鸡来慰问的,就算……笑得像个坏蛋,那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多谢你啊!曹富贵同志,乡亲们可真热情啊!感谢,感谢!这个鸡,哎呀!采苓,你会不会做?我可只会吃啊!”于胜男一听说有鸡,立时从宓采苓身后挤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惊喜地叫道。
“采苓……采苓采苓,首阳之巅?好名字,好名字,伯父有学问,有意趣,品格高洁啊!”
曹富贵咂舌而赞,眉飞又色舞,狠狠拍了几下马屁,这才想起,哎?说不定人家是彩色的铃铛呢?说不定人家不愿意提这种没有革命气息的旧式名字呢?可别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咦?你也懂诗经吗?采苓的大哥就叫甘棠呢!”
于胜男很惊讶,她还是听采苓姐无意中说起才知道,她家几兄妹的名字都出自诗经呢!没想到这山里的小子居然也懂,看他这小坏蛋的模样,也就十七八,倒是知道好色而慕少艾了。
突地想起现在可不兴这些古文,破四旧呢!提起来万一又多事,她一咬舌头,忐忑又不好意思地望了眼采苓,赶紧闭嘴。幸好,那小子似乎很识趣,也立时转了话题。
“哪里哪里,只是略懂一二。对了,这鸡要是你们不会做,我来!哎,这位女同志你那什么表情?我可是能做一手好菜,什么白斩、红烧、葱油都不在话下,手艺不比你……”
曹富贵贼眼烁烁地盯着宓采苓那张娇柔又清秀的脸庞,嘴里漫无边际地吹着,就像只瞧见了目标的花孔雀,正想要显露显露他富贵哥的能耐,突地,袖子被小乔重重拉了把。
“哥,我们和钱姑爹约了,要去买那个废农机的,石队长他们等着呢,时候也不早了。”小乔凑在他耳边低声说。
“唉!真是,真是不巧,刚好有点事约了人。这样,下次我做点好菜请你们吃,采苓同志,还有……那谁谁谁,大家一起尝尝我手艺啊!”
曹富贵恋恋不舍地被小乔拖着出了知青点,两眼还在发光,喃喃念着:“啧啧!简直就是照着我心里想的模样长的,漂亮,名字也好听,采苓采苓!嘿嘿嘿!没白亏我编个签文跟阿奶说要晚婚啊!城里的知识青年,脾气好象也不错,就是胸小了点……”
乔应年急急地拉着他走在山路上,心里像是被把火燎得发烫,生痛。
他闷头赶路,突地低声问道:“哥,你……看上她了,要娶她做老婆吗?”
这些年,富贵哥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城里女人,可是,从来没这么上心过。
“哈哈哈,你也看她不错吧?老婆么,总归是要娶的,当然要娶个漂亮能干,有学问的。你别看咱家阿奶,如今年纪大了,当年那可是一朵娇花,见过世面又有学识,阿爷娶到她这辈子才慢慢顺起来,就我肚里这点墨水,一大半都是阿奶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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