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息用勺子舀起罐里的辣椒往红油翻滚的辣汤里放,舀过三勺以后,他停下动作询问对方够不够。沈隋却悠然摇着头道:“不够。”
直到小半瓶辣椒加进去时,沈隋终于叫了声停,转而又指示他道:“你帮我把汤里煮熟的菜和肉都捞起来。”
粟息伸手去拿他吃过的碗。
沈隋却按下自己的碗,开口道:“你换一个新碗来。”
粟息心中隐隐明白过来,却仍旧没有说什么,依照他的话取来一个干净的碗,将煮熟的菜和肉捞进碗里,食物在碗里渐渐堆高。
沈隋托着下颚打量他,“我记得你不吃辣的吧?”
粟息回答:“原来沈少也还记得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
沈隋点点头,屈指敲着桌面,话锋一转:“大二那年的情人节,因为我叫上其他人在酒吧给聂靖泽庆祝生日,却没有通知你,你转头就让人插足我和我的前女友,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粟息闻言一怔,余光扫向坐在沈隋对面的聂靖泽。
对方原本在翻看手机里的消息,闻言果然意外抬眼。沉默一秒以后,眼中浮起淡淡的嘲讽来,“那件事是你做的?”
粟息垂了垂眼眸,数秒以后,平静地对上沈隋的目光,“记得,我道歉。”他语气一顿,“如果聂少爷还愿意接受。”
沈隋拿过剩下的半罐辣椒,抬手往碗里加上一勺,“吃了它。”他伸手递出一双干净的筷子,“你吃了碗里的菜,这件事就算一笔勾销。”
粟息接过那双筷子,将碗端起来。
沈隋的视线越过他,不动声色地朝聂靖泽看去。
聂靖泽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动,却只是抬手往自己的水杯里倒了一杯水,并没有开口阻拦。
粟息夹起碗里的菜送入口中,直到彻底吞咽下去时,面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众人皆是有些意外,聂靖泽更是握紧水杯的杯身,视线牢牢地锁在他的脸上。
沈隋半是诧异半是思考般撤回目光,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打着旋儿缓缓落定,他大概是被宁远的智商给传染了,这事算是他想太多。
思来想去,仍旧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沈隋眯着眼睛转头,不怀好意地看宁远一眼。
宁远被他看得满脸莫名,正要开口询问时,又被半路杀出的敲门声给截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回头朝门口看过去。
楼下大厅里闹哄哄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涌进来,先前见过的值班经理站在半开的门前,神色抱歉地望向他们。坐在外侧的沈隋起身走出去的同时,反手带了带门,将嘈杂的人声隔绝在门外。
粟息放下手中的空碗,抽出一张纸巾按在嘴巴上擦了擦。
似是回忆起什么往事,聂靖泽皱眉看向他色泽愈发红艳的嘴唇,脸上表情算不上太好。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
然而脑中驱使他动作的念头转瞬即逝,就连他自己也来不及意识到,他是要做什么。水杯里地温白开已经逐渐转凉,聂靖泽倏地站起身来,将杯子送到他跟前,“喝了它。”
对方神色冷淡,粟息无法清晰探知,其中是否掺杂有居高临下的同情或是施舍。他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语气平淡得如同话家常:“这点辣椒,对我来说还算不上什么。”
他说出这样一句话,似是陈述事实,又似是无时无刻不在点醒自己。
聂靖泽眸色微沉,原以为会心中快意,却只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人攥紧。
第二十四章
沈隋很快推门进来,叫粟息的名字,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容,“喂,找你。”
粟息走了出去,先是遭到值班经理劈头盖脸一顿责骂,然后才注意到楼下的骚动。两个黑人留学生脸色难看地站在桌边,语速飞快地吐出英语长句,带着气愤和羞怒。
他跟着经理下楼,目光落在桌面已经摆好盘的火锅配菜上,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
黑人留学生仍在神色激动地质问:“无论这是不是你们的恶作剧,都是对我们国家信仰的羞辱!”
经理连连表示抱歉,当场承诺会追究店内员工责任,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案和赔偿方案。继而转头对粟息怒目而视,“你是怎么回事?!”
粟息神色平平,“我给他们点的不是这一份套餐。”
经理半信半疑,又去后厨负责整理餐单的人叫出来。对方起先不明所以,了解事情经过以后,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自己中途离开过小段时间。假如他如实交代,非但不能推卸责任,反倒容易落得个玩忽职守的下场。
掩饰好眼底情绪,他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道:“我就是按照点单内容打出来的单子。”
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电脑上的历史下单记录,上方白底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对应在桌号旁边的套餐内容,是有猪肉的双人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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