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后大雨也一直没能落下来,天空中翻涌滚动的乌云却隐约有逼近坠落之势。粟息换上加厚的深色毛衣,出门前带上了立在门后角落中盛灰多日的黑色雨伞。
电影院的位置在火锅店附近的步行街商场中,离粟息住的地方并不远。他仍旧是照着以往的上班路线,从出租房附近的巷子中穿行过去。走到半路时,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临头而至,粟息在雨中撑起伞来。
雨雾中街道中央有车缓缓驶出等候红灯跳绿的队伍,在离他不远的路边停靠下来。未带伞的行人低咒一声,双手遮在额顶,脚步匆忙地从他身侧跑过,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一脚蹬在污泥水洼中。
水坑中的污水溅在粟息的鞋面上,粟息垂眸望一眼,撑伞走向街边书店的屋檐下,将雨伞收好倚放店外的墙边,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弯腰将鞋面上的污泥擦去。
正对他而坐的书店老板从收银台后绕出来,停在他面前殷切询问:“你的伞能不能借我用一用?我儿子来给我送饭,没带伞被堵在街对面了。我过去接一下他。”
粟息将墙边的伞递给对方。
书店老板连声道谢,又回身对店内整理书架的店员叮嘱一声,便转身撑伞快步走入雨里。
粟息在店门口站了一秒,转身走入书店内。他一路穿过文学和小说区域,走向工具和专业区域。随手拿起书架上做饭教程的书籍翻看两眼,又放下了。他朝前走出两步,抬头时却看见书架最上面一层摆着与园林有关的书籍。
粟息目光一顿,而后才记起来这是他的大学专业。他本欲直接绕过去,却站在原地迟疑数秒,还是朝书架顶层伸出一只手去。他将那本书拿下来翻看两眼,脑中对书上内容却半点熟悉也无。
粟息合上手中的书页,又出神般看两眼书封上的名字,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将书放回原来的地方。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他打算返回店门口。
转身时却迎面撞上了站在身后的书店客人。粟息后退一步,抬起头欲道歉,却在看清客人的脸时,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客人却像是早已料到他要说什么,身形笔挺地立于他面前,稍稍扬眉道:“没关系。”
粟息跟在他身后走出书架区域,书店老板一只手拎着保温饭盒,另一只手拎着柄尖滴水的雨伞站在店门口。余光扫见粟息出现时,书店老板将饭盒放在收银台上,一边道谢一边将伞朝粟息所在的方向递过去。
粟息还未伸手时,身旁的聂靖泽先一步将雨伞接过来,面不改色地对书店老板回一声“不用谢”,侧目看一眼粟息,“你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他,粟息从聂靖泽手中接过自己的雨伞,步伐平稳地朝书店外走去。聂靖泽跟在他身后走出书店,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望着撑起伞来欲要朝外走的粟息,微微蹙起眉来,“我没有带伞。”
粟息将手中的雨伞偏斜一分,问他道:“你没有开车吗?”
“我没有开车。”聂靖泽随口接话,走上前来拿过他手中的的伞柄,又咬字清晰地重复一遍,“我没有开车,所以,借你的伞撑一下。”
他抬起一条手臂搂在粟息肩头,将他圈在怀中,轻推着粟息走入大雨中。周身顷刻间被对方的气息围裹起来,粟息神思恍惚一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聂靖泽撑伞的那只手上。
对方穿着黑色的大衣,撑伞时大衣的衣袖微微上缩,露出手腕上一块手表来。
戴手表称不上是什么稀奇少见的事情,只是那块手表无论是从玻璃表面,还是从金属表带上看,都像是有些年头的旧手表。
更重要的是,粟息目光一错不错地定在聂靖泽手腕上,只无端端觉得那块手表有些眼熟。
与此同时,坐在收银台后吃饭的书店老板倏然抬起头来,好不诧异地瞧见,店外门边孤伶伶地被人放了一把伞。
停在店外街边淋雨的车,亦是迟迟没有等来它的主人。
第四十六章
并未在对方戴的手表上留意太久,打在伞顶微震的雨声思绪拉回来,粟息肩头移一动,想要从聂靖泽手中挣开。对方不但没有松开他,反而臂弯用力更紧一分,目光越过粟息顿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上,“伞只有这么小,你再动,就要淋湿了。”
粟息没有再动,马路边到处都是男人勾肩搭背共撑雨伞的画面,他与聂靖泽紧靠在伞下一方狭窄天地中并不显得有过突兀。
两人停在路口的斑马线前,稍一抬眸就能看见马路对面占地面积宽阔的购物商场。步行的交通灯由红跳到绿时,粟息没有朝前迈步,而是先转过头来问:“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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