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问微笑着接过酒杯,待到俞又暖的时候,她倒是有心尝尝酒味儿,她还从来没喝过呢,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问的手盖在她的酒杯上,“郭叔,又暖胃不好不能喝酒。”
胃的确不好,脑子也不太健康,酒自然不能碰。
郭晓玲听了,就朝她姐姐瞥了一眼,意思是你看左问护得多厉害,赶紧醒醒吧。
“俞小姐,是不是还冷啊,我去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儿。”李茹一直盯着俞又暖的帽子看,老人家觉得屋子里戴帽子可不就像是屋里打伞一样奇怪么?
“没有,温度挺好的。”俞又暖赶紧道,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
郭晓珍对俞又暖的观察自然格外仔细,听她妈这样一说,她也盯着俞又暖的帽子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俞又暖的帽子下,头发似乎也太短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头发明明已经齐下巴了。
郭晓珍的眼光滑向左问,见他正在给碟子里的鱼ròu挑刺,挑好了就推给俞又暖,眼里不由就露出怅然的神色,她没想到左问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给俞又暖挑鱼刺。
郭晓玲也看见了,忍不住侧头在郭晓珍耳边道:“姐,看见没有,怪不得上次见她,她连生抽老抽都不知道。”
有些人天生命好,家境好、容貌好,更是可以不费chuī灰之力地就得到了左问的爱,郭晓珍一时也有些泄气,心想俞又暖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
郭晓玲说话的时候,李茹也侧头睃了一眼郭晓珍,然后才开口笑道:“白老师,我也算是从小看着左问长大的了,没想到他还能这么照顾媳妇。”
李茹这话其实有些得罪人,说得好似左问就是个不解风qíng的人一般。不过白宣此刻关注的点不在李茹的话上,反而顺着李茹的话看向左问和俞又暖,觉得这两个人也不嫌丢人,秀恩爱都秀到郭家来了。她又埋怨左问,他又不是不知道郭晓珍的心思,居然还这样爱秀,弄得她每次看到李茹都满怀愧疚。
左问的确有些故意而为的意思,他也是由衷希望郭晓珍不要再耽误下去,影响两家的邻居之qíng。至于俞又暖,你不给她夹鱼挑刺,她是断然不会吃鱼的,然而吃鱼补脑子,左问只好帮她动手。
因此对于白宣的眼神,左问只当视而不见,继续帮俞又暖剥虾。
白宣看了只觉得眼睛痛。
到chūn晚即将开始,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李茹笑道:“这饺子里有一个包了蜜枣儿,谁吃到了保准明年万事如意。”
郭志国是北方人,所以郭家的年夜饭向来有吃饺子的习俗,俞又暖失忆之后还没吃过饺子,好奇地夹了一个放到嘴里。
“怎么了?”左问见俞又暖突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俞又暖张口吐出一枚枣核来,有些抱歉地看着所有人,这种彩头自然是越晚揭晓越好,哪知道被她第一枚就吃到了。
郭晓玲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白宣也瞪向俞又暖,觉得她实在不懂事儿,怎么能第一口就把彩头吃去了呢。其实俞又暖真是冤枉,她哪里知道里面有枣核啊。
左问倒是高兴地在桌下捏了捏俞又暖的手。
李茹也没想到彩头会被俞又暖一筷子就相中了,“哎呀,白老师,明年你肯定能心想事成,一准儿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儿。”
☆、Chapter 40
? 这话可戳中白宣的心肺了,气得发抖。俞又暖结婚十年连个蛋都没下出来,现在还出了车祸,左问拿她当玻璃人对待,生儿子下辈子吧!白宣qiáng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谁都看得出她的异样。
郭志国和左睿赶紧出来暖场,吃完饺子就张罗起麻将桌来,打起麻将就没时间想那些jī毛蒜皮的事qíng了。
四个老人打麻将,四个年轻人则在沙发上坐着看chūn晚,郭晓珍和郭晓玲姐妹的手机不停地响起短信提示音,左问的手机也有不少问候短信需要动动手指足一回复,至于俞又暖,她电话簿上的人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整个晚上一直是漆黑一片。
左问一手搂着俞又暖的腰,一手摆弄手机,郭家姐妹也都埋在手机里,俞又暖坐了片刻,实在受不了,挪开左问的手好奇地走到白宣的身后看她打麻将,声音还挺好听的,俞又暖看了一会儿,也许是潜意识里的技能并不曾忘却,渐渐居然也就看懂了。
过了一会儿,郭晓珍接了个电话出了门,郭晓玲在微博、微信上抢红包抢得不亦乐乎,白宣水喝多了憋得慌,居然找不到一个代打的,“又暖,你会不会打?”
俞又暖早就跃跃yù试了,含蓄地点头道:“我可以试试。”
至于为什么白宣不找左问代打,俞又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如果她知道左问在初三的暑假帮白宣代打,曾经横扫整个教师小区的麻将桌的辉煌战绩后,也许就不会吃惊了。在那个初三之后,白宣一叫左问代打,大家就笑她是不是输不起了叫儿子来翻盘。
俞又暖的速度慢,她极其喜欢摸牌的感觉,其他三个长辈也不催她,李茹打了一个五条,俞又暖险些看漏,“碰。”她坐在李茹的上手,碰了之后又是李茹出牌,李茹不要条,又打了个一条,结果又被俞又暖碰了。
李茹接着打了个二条被俞又暖杠了,杠出一个九条,俞又暖兴奋地叫了一声“又杠。”杠起一个八条,和手上唯一剩下的八条刚好做对。
胡了!清一色大对子双杠加杠上花自摸三家。
白宣从洗手间出来后就看到俞又暖收了一堆钱。
“怪得不别人说新手火旺啊。”左睿笑道。
俞又暖念念不舍地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盼望着白宣再去上厕所,所以十分殷勤地帮她添水。
俞又暖刚走到左问身边,就见门从外面打开,郭晓珍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提着两大盒礼品的男人,大约三十几岁,有点儿小肚腩,前额有些秃顶,系着带F家Logo的皮带。
陈德庆一进门就喊道:“郭老师,我来给你拜年了,白老师也在啊。”
陈德庆是郭晓珍的铁杆追求者,数十年如一日,从没放弃过,不过今年是第一回得以在除夕之夜登堂入室。看到左问夫妻在座时,陈德庆立时就明白自己今日的幸运来自哪里了。
郭志国和李茹起身招呼了一下陈德庆,就又迫不及待地坐回了牌桌。陈德庆和左问其实也是同学,小学同学。两个人彼此点了点头,陈德庆的眼珠子就定在俞又暖身上了。
美女常见,大美人实在少见。不过好在陈德庆在丢丑前就回了神,开始赖在郭晓珍身边奉承,只是眼睛时不时往俞又暖瞥,倒不是见色起意,只是忍不住就想看,也的确好看。
一颦一笑都是漂亮得惊人。
年轻人过年向来都不会守着电视,吃了晚饭就喜欢出去呼朋唤友,陈德庆算得上是地主了,在本镇开了个小企业,混得有头有脸,车开的是奥迪Q7,“老同学要不要去酒吧坐坐?”这话是对左问说的。
郭晓玲却是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她翻了年就高中毕业了,从没去过酒吧,格外好奇。
“你十八岁都没有,跟着瞎起什么哄?”郭晓珍斥道。
“姐,你就让我去开开眼见嘛,我不喝酒就是了,电视里演的不是还有卖苏打水吗?”郭晓玲倒是知道不少。
陈德庆为了哄未来的小姨子开心,也帮着劝郭晓珍。
郭晓珍看了俞又暖和左问夫妇一眼,“镇上的酒吧人家坐不惯的。”
这话明摆着左问和俞又暖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了。
左问看向俞又暖,“你想去吗?”
俞又暖既不想看chūn晚,又没有麻将打,太早又睡不着,侧头道:“要不去看看?”她看得出郭晓珍眼里的挑衅,倒是不介意打击一下对方。青梅竹马又是两对门儿,还一直不婚,又得她婆婆喜欢,俞又暖其实也很不慡的。
“你想去,我们就去。”左问淡淡地道,可俞又暖感觉得出他的不高兴,左问的拇指一直刮着她的侧腰。不过左问本就是个闷xing子,让他去酒吧的确有些为难,俞又暖并没太放在心上。
小镇的酒吧业其实已经形成了不小的气候,车程大约三十分钟,已经接近县城边上了。
酒吧临河,绿灯红光倒映在河水里,夜色遮掩了河水不算清澈的颜色,河对岸的空地上方有时不时升起的大型烟花,一闪即逝的璀璨叫人忍不住也想趁着青chūn火热一把。
出人意料的是,镇上这酒吧一条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若非陈德庆十分有面子,恐怕连桌位都匀不出来。
“流光”的装潢很有特色,都是原木结构,有点儿像猎户住的屋子,周围的墙上装饰着shòu皮,门口挂着一个牛头,据老板说,是他自己杀的牛又自己亲手打磨抛光的。
左问给俞又暖点了一杯不含酒jīng的jī尾酒,其实其他jī尾酒的酒jīng浓度也不高,可是即使俞又暖提了自己的要求,左问也听而不闻,反问:“要不给你来杯牛奶?”
俞又暖立即不说话了。
“这是老婆还是女儿啊?”郭晓玲在一旁低声对着郭晓珍吐槽,“秀恩爱死得快。”
郭晓珍笑了笑,陈德庆在一旁道:“晓珍,上去来一首怎么样?”
镇上的酒吧还兼顾KTV的功能,中间一个小型舞台,一桌一桌的轮,现在刚好轮到郭晓珍她们这一桌。
郭晓珍从小就是班上的文娱委员,一把嗓子征服过全校,还得过大学的校园歌手比赛二等奖,因此十分有自信。“又暖要不要唱一首?”
这可真是为难人,俞又暖一首歌都不会唱,只好轻轻摇了摇头。
郭晓珍先唱了一首梅艳芳的《女人花》,这歌难度不大,但是要唱出那种磁哑的感觉却是难得。郭晓珍一身白色羊毛裙,在昏暗的灯光里摇曳低唱,还真有“女人花”的feel。
一曲终了,所有桌子都鼓掌叫好,喊着再来一首。
下一首是张惠妹的《听海》,这首歌十分动人,但少有人能飚出高音,郭晓珍唱得很投入,整个qíng绪都沉浸在了歌声里,别说声音还真有点儿张惠妹全盛时期的味道。
全场掌声雷动。
俞又暖含着酒杯里的吸管看向左问,他似乎也沉浸在了歌声里,俞又暖的脚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左问,已婚男士就不要跟着人家瞎起哄了。
左问侧过头看向俞又暖,嘴角翘了翘,轻轻捏了捏俞又暖腰侧的嫩ròu。
郭晓珍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位男士送了两瓶酒到桌上了,她以手为扇,扇了扇,有些气喘地道:“哎呀,不行了,好久没唱了。”
郭晓玲给郭晓珍比了一个大拇指,陈德庆则在一旁傻笑。郭晓珍的眼睛含qíng脉脉地朝左问瞧来,她总算在左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其实郭晓珍也不是想得到什么,就是有些不甘心,想让左问看到自己最美丽最耀眼的面貌,想让他将来回忆过去的时候,能有自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