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一急忙转身往门口撤退,肥七的另一个保镖却正好在外头大开完杀戒,冲了进来。二人猛一见面,在对方抬起手开枪之前,夏六一一把抓起桌上餐刀,扬手she了出去,正中咽喉!
他弯腰捡起华探长的枪,cha进裤兜。脱下西装外套掩住口鼻,他大跨步走到门边,一脚踩在被刀cha入咽喉的保镖抽搐不已的脸上,随后捡起对方的枪,冲出了房门。
门外也是一片混乱,被肥七保镖杀死的华府佣人尸体横倒在走廊上。夏六一大跨一步,扶起躺倒在一个大花瓶后的一具身体,使劲晃了晃,“阿永?阿永!”
“大……大佬!”浑身是血的阿永勉qiáng睁开眼,呛咳道,他腹部中了一枪,奄奄一息,“您没事……咳……”
“阿彪呢?”夏六一四下没看见第二个保镖。
“咳……不知道……他说去上厕所……”
夏六一面色一沉,却没时间再去判断。楼下传来不绝于耳的枪声和混乱声。华夫人的尖叫响起一瞬,随即便悄无声息。
楼上的各个房间则都被人从阳台扔了汽油桶,火光一片,还有人沿着室内楼梯往上跑。夏六一废话不说,弯腰一把将阿永拽了起来,架在肩上。他一边跑一边回身对着追击者开了两枪,打死了最靠前的一个冲锋者。
作为反击,一溜儿的弹雨轰鸣而来,噼里啪啦将沿途的墙壁花瓶she了个稀巴烂,走廊吊灯啪啪地下坠,摔得满地碎渣烟尘!
夏六一弓着腰用枪挡着头,架着阿永在烟尘中拼命向前跑,耳朵里听到阿永虚弱道,“大佬,别管我……快走……”
“闭嘴!”夏六一皱眉喝道,用无力的右手勉qiáng拽住他衣领,一边拖着他继续奔往走廊尽头,一边又往后开了一枪,又是一人扑通倒地。
尽头的窗户上了锁,锁头牢牢锈住,拉扯不开。夏六一脱下外套裹住左臂,“啪!”一下捶碎了玻璃!
顺手将窗边碎渣一扫而空,他回身架起阿永就要往外推,突然阿永猛力一挣,将他撞到一旁!与此同时楼梯那头几声枪响,在阿永身上破开更大的血dòng!
“阿永!”夏六一嘶声喝道。
阿永含着满口鲜血,满额青筋,赤红着眼看了他一眼。从夏六一手中抽过那支只剩三发子弹的枪,他拽起夏六一,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出窗外!
他转身对着扑上来的肥七手下大吼一声,一边开枪一边冲了上去!弹雨迎面而来,震天的枪响震颤了整栋别墅!
楼层不高,夏六一伴着枪声从二楼掉入花园,跌落在一丛矮树上,翻滚几下爬起来。他喘着粗气抬头往向烟尘弥漫的二楼窗户,咬了咬牙,他神qíng悲痛地别过脸,这时候便听见院外小马的叫声,“大佬!!”
小马在他进来之前的眼色示意之下,一直颇有防备。里面第一声枪响之后,外头双方就果断开了火。一时之间枪声不绝,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几条尸体。
夏六一抽出裤兜里第二把枪,在自家人的开枪掩护下,冒着枪林弹雨冲回了千疮百孔的车旁。
“大佬你没事吧?!”小马问。
夏六一喘了口气道,“没事,差佬很快会来,走!”
说这话时已经晚了。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山下红灯闪烁警钟不断,大批警车蜂拥而来,警方连飞虎队都出动,来势汹汹。
“怎么来这么快?!”小马瞪眼道。
夏六一想到失踪的阿彪,脑中当即有了计算,“别恋战,把车烧了,分散走!”
“是!”
一行人分散开,匆匆融入夜色。小马带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点无需夏六一费心。他独自挑小路从山林边缘滑滚而下,一路直奔,跑出数里,回头望去,半山的别墅熊熊燃烧,熏红了半边天空。
……
此时山上,警方拉起了封锁线,逮捕了数名被困在院内、逃跑未遂的肥七手下,消防车和急救车也匆匆赶来。随着消防车而来的还有一辆尾号61的普通轿车,数名便衣开门下车,向维持秩序的警员亮出证件。
滚滚浓烟还在从别墅楼顶灌向天空,谢家华带着两名手下走近院前,“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是我,”一个便衣打扮的警官道。
“O记高级督察谢家华,这是我们调查已久的一起黑社会团伙争斗事件,将由O记接管。辛苦你们了。”
谢家华说完回头对属下道,“门口那辆平治是夏六一的车,赶紧灭火,仔细搜。”
“是。”
“你们逮捕的犯人在哪里?”他又问之前负责的警官。
“都铐在车上。”
“带我看看。”
谢家华带着手下进了一辆警车后车厢,被逮捕的混混们全部灰头土脸地望向他,他手一指角落里蜷缩着的阿彪,对属下道,“单独铐走。”
……
半个小时之后,处理完一切的谢家华走出封锁线上车,却被人从外敲了敲车窗。
他按下车窗,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细长眉眼,单眼皮,笑起来的样子狡猾得像只狐狸,“谢Sir,你好。我是廉政公署助理调查主任,陆光明。”
“什么事?”
“这里场面这么热闹,想必里头出了大事吧,谢Sir?”
“案件正在调查中,根据保密条例,我没有向你透露的义务。”
“我明白,我不是来刨根问底的,是来提供帮助的。居住在这里的华总督察涉嫌收受贿赂、与三合会勾结,我们调查已久,手头有一些不受保密条例限制的qíng报,或许对案件调查有帮助。这是我的名片。”
谢家华收走名片,按起车窗,“多谢,我会再联系你。”
陆光明却伸手按住了车窗,“但是谢Sir,我的qíng报不是白给的。”
“你想要什么?”
陆光明侧头看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华总督察并不是涉嫌受贿的最高级长官,他的上面还有一些人,其中一个……跟谢Sir您有点私人关系。”
谢家华脸色一沉,目光顿时森寒了起来。
陆光明怕冷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眯眼笑道,“谢Sir,我只是个刚入职的助理主任,犯不着胡编乱造来招惹你。就是这样啦,记得跟我约时间。对了,我喜欢喝檀记的咖啡。”
……
夏六一步行下山融入市区,枪被他扔进了海道,他将染了血的西装外套卷起来抱在身前,放慢脚步,徒步走去天星码头,准备混入人群,坐船过海回九龙。
却在走到码头入口的时候,被人从后拽住!
夏六一下意识地回身一肘,袭去的胳膊却被来人敏捷地架住,“六一哥?”
夏六一回过头,看到了一脸讶异的何初三。
何初三戴着金丝眼镜,肩下夹着公文包,显然是刚刚加班出来。他上下扫了一眼夏六一,瞬间便清楚了状况,急匆匆脱下外套包裹住带着血腥气的他,低声道,“现在不能过海,到处都有便衣临检,跟我来。”
他带着夏六一,二人沉默不语地上了一辆叮叮车,摇摇晃晃坐到西环,下车快步走到了一栋老旧的唐楼前。
楼道昏暗,何初三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把手电筒,牵着夏六一走上去,摸钥匙开了二楼一户租屋的门。
何初三回身关上门,拉上窗帘,按开电灯。两个人在满室光明中低喘着气。
“你怎么知道有便衣?”夏六一这时候才开了口。
“我在公司楼上看到,到处都停了警车。他们说半山出了事,飞虎队都上去了。”
他紧接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夏六一面色淡然,“没你的事。”
何初三这便知道他不想多说,识趣地也没再问,他低头注意到夏六一衬衫上渗出来的血迹,“你受伤了?”
夏六一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受了伤,疑惑地低了头。何初三蹲下来急急掰开他的手,撩起衬衫。
伤口在腰侧,是从二楼窗户撞下来的时候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其实不深,但是因为之后的激烈运动而被蹭刮得血ròu模糊。何初三用指尖轻轻在伤口附近摸了一摸,触感冰凉粘湿,只觉得心尖疼得发颤。
他狠狠握了握拳,qiáng自镇定,扶着夏六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我去楼下买点儿药,你先休息。”
“喂,”夏六一唤住他,“小心点。”
何初三心又颤了一下,“你才该小心。不要出去,我马上回来。”
他抓起公文包急匆匆地又走了。夏六一扯开衣服,赤着上身仰靠在沙发上,用双手狠狠抹了一把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番惊险厮杀之后,他陡然陷入这样平和安静的环境里,感觉自己像是在发梦!
……
发了一会儿呆,夏六一观察起屋内摆设。房子是一室一厅,上了层薄灰的劣质墙,不平整的地面,发霉的屋顶,十分简陋。门背后贴着一张剪纸“福”字,一看又是何阿爸的作品。客厅里只有一台沙发和一个小茶几,门口地上整齐排着两双皮鞋和一双拖鞋。
他扶着墙走进卧室,单人chuáng,角落里有个小衣柜,一张书桌架在chuáng边,上面摆着一大摞资料和书本,chuáng头地上也整齐地垒了几叠书。
这他妈书呆子,成天就跟纸片儿过日子!
他拉开何初三衣柜翻了翻,扯出一条长裤,挂在手臂上。正要关柜子门,却注意到角落里一个黑皮盒。
翻开来看了看,是个旧款的大部头相机,机身底部贴着“XX寄卖行”的标签,像是二手。还有一小罐胶卷。夏大佬无甚兴趣,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他一边走一边踢掉自己沾泥带血的鞋子、袜子,裤子脱下来随手扔在客厅地上,踩了何初三的拖鞋,就进厕所洗澡。
房子老旧,洗澡用的就是一根水管,连蓬蓬头都没装上。夏六一随手抓着水管往身上胡乱冲了一通,一边抓过肥皂涂抹头发,一边暗自琢磨:这小子向来节省,连房子都租这么破,怎么还舍得花钱买个二手相机?
他这边忙于洗刷一身腥臭,何初三那边匆匆下楼,药房里买了绷带纱布和常用药,又急匆匆回来。进门就看到夏大佬卷成一团的裤子。
他将手里的东西摆在茶几上,急急走到厕所边拍门,“六一哥?”
“嗯?”夏六一在哗哗水声里应了声。
“伤口碰不得水,你洗的时候小心些。”
夏六一没理他,眯着眼睛仰头冲洗泡沫——屁大一点儿伤!
何初三暗叹一声,耐心地坐在沙发上等夏大佬沐浴完毕。过了一会儿,夏六一湿漉漉地从厕所里走出来,赤着上身,一边低头拉着长裤拉链,一边道,“毛巾。”
何初三小心地拉开一点窗帘,从窗台外拿回了挂晾的毛巾。夏六一抓过来往身上随便擦了一把,就要去摸消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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