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夏六一手一抖,差点没掌稳方向盘,“姓何的,你搞什么?”
何初三悉悉索索地退回来,将一大捧鲜红玫瑰花塞进他怀里,“给你的。”
夏大佬平生第一次遭人送花,抱着这玩意儿跟捧炸药包似的,老脸霎时发热,“糙,你这是gān什么?你恶不恶心?”
“哪儿恶心了?”何初三挺委屈,“玫瑰代表我的心嘛。”
“ròu麻,闭嘴。”夏六一语气bào躁地说,何初三眼角一瞄——夏大佬脸红得像个苹果。
“噗……”
“……”
“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别踹我了要撞车了……”
两人在露台餐厅面海而坐,夏六一把那丢人现眼的玫瑰花连同大红脸一起留在了车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切牛排一边抬眼瞥何初三——何jīng英两手托着腮,满眼笑意,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夏六一终于没忍住将刀叉一拍,往椅子上一靠,盘着手道,“说吧,你今天到底要gān什么?鬼鬼祟祟!”
“六一哥,你忘了?今天是四月十六。”何初三笑眯眯地。
夏六一想了一整圈也没想起来这是什么节日,“那又怎样?”
何初三竖起三根指头,“三年前,就今天,你让人把我抓去写剧本。”
“……”夏六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无语道,“就这事?”
“初次见面纪念日,大事。”何初三煞有介事。
“你是读中学的小丫头吗?这有什么好纪念的?!”
“嘿嘿,”何初三自顾自开心,“挺有纪念意义啊,六一哥。你说你当时见到我从麻袋里出来,第一印象是什么?”
夏六一不屑地轻笑了一声,“huáng毛小子。”
何初三自顾自托着腮看着他犯花痴,“我当时想,这是黑社会吗?怎么会这么‘靓仔’?”
“哼。”
“后来你让我写剧本,老坐在我桌上吃牛杂。我经常一边看一边想,这屁股真小,真圆,真想提起来……”
“何,阿,三,”夏六一用劲捏着叉子,“你别以为公众场合我不敢揍你。”
何初三识趣改口,笑着换了话题,“我想,我可能天生就对男人有兴趣,又对你一见钟qíng,所以初次见面才对你那么有好感,虽然后来发现你是个恶霸,咳……不过后来发生很多事,你救我,保护我,照顾我。”
信任我。容忍我。疼我。宠我。告诉我你的秘密。在我面前落泪。伤心时允许我陪你。酒醉后睡在我怀里。
“带我去看电影,带我吃西餐,带我打桌球,带我去海边烧烤,在医院里吻我……”
夏六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掩饰地塞进嘴一大块牛排——他妈的说得好像一直是老子在招惹你似的!
“我爱你,六一哥,”何初三道,珍而重之地将一个包装jīng致的小盒子徐徐推到了夏六一面前,“跟我在一起吧。”
夏六一捏着叉子,嘴角还带着一抹牛排碎渣,被这猝不及防的告白砸个正着,呆滞了老一会儿,才蠕动了一下喉口,想要发声,结果被满口牛ròu呛住。
“咳咳咳……咳……妈的,ròu麻什么,”他láng狈不堪地咽了牛ròu,只觉脸颊烫得快要化掉,并且开始小小地结巴,“你他妈,你他妈不是都住我家了吗?”
还说什么在一起,住都一起住过了,再“在一起”,他妈的,还送什么戒指,这是要……这是要求婚吗?
他放下叉子,老脸微红地剥开那个盒子——然后就绿了脸。
那里面只放了一尊劣质玉佛。
“……”
夏六一颇为无语地把盒子调了个转,面向何初三,问他,“这什么?”
“大屿山给你求的开光佛,”何初三满脸无辜,“我本来想买戒指的,但是听阿爸说杂货铺要扩张,就把钱先给他了。”
“……”
——有你这他妈的拿着便宜玉佛求爱的吗?!他妈的说了一堆ròu麻话,打开盒子就给老子看一坨不值钱的绿胖子?!扑街!!
送过“纸片蛋糕”做生日礼物的穷酸何jīng英,颇为含蓄地害羞道,“讲心意不讲形式嘛,你先收着这个,我明年补给你。”
——补你老母!!!
夏大佬黑着脸随手把玉佛塞进口袋,想拿餐刀砸他,见他一脸深qíng无辜,终究是没下得去手。
逃过一死的何初三十分雀跃,“那我们是正式在一起了?”
“那你还想怎么在一起?去欧洲度蜜月?”
“咳,那个要看我年底能不能请到假,请到我们就去。我在尖沙咀租了一套房子,离你‘公司’近,离天星码头也近,你去公司和我过海上班都很方便。你搬过来住,好不好?”
夏六一黑着脸盯着他看,何初三满脸期待,冲着他笑出一口纯洁老实的白牙。
“等会儿带我去看看。”夏六一道。
何初三在尖沙咀一处半旧不新的公寓里租了一套二室一厅,说是有客厅、书房和卧室,楼顶有私家天台可以看夜景和自助烧烤。夏六一实地一考察,也就比他在西环租那漏水的破屋大了那么一个小房间,楼顶天台布满水管,锈迹斑斑。
“这几天加班,还没来得急打扫天台,”何初三说,“先进屋坐坐吧。”
屋里布置得倒是整洁gān净,墙壁和天花板都重新粉刷过,窗户上老模样贴着何阿爸出品的红窗花,布艺的沙发与桌布窗帘都是暖暖的驼huáng色,落地灯光线暧昧而安静。睡衣拖鞋、沙发靠垫、厨房碗筷、浴室牙刷,什么都是两人份。
“臭小子,”夏六一一边参观一边骂道,“你早预谋好了?什么时候租的?”
“上个月。这个地方到我们俩的公司都方便。”
夏六一从鼻子里哼出口气,“太小了,别想我会住。”
“先进卧室看看?”何初三哄着说。
夏六一骂骂咧咧,十分嫌弃,最后还是蹬着与何初三一模一样的qíng侣拖鞋往卧室里去了。
推开半掩的房门,打开落地灯,明huáng的灯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他愣住了。
墙上挂着一幅半人高的海报,一个年轻女孩朝着镜头开心地笑着,她怀中抱着一大捧满天星,穿着一身白色纱裙,乌黑的长发绾成一尾秀雅的辫子,背景是一片绿色的花海。
约莫十年前的海报泛huáng,那是夏小满学唱歌之后唯一出过的一张唱片。销量不高,没有再出第二张,是限量版。因青龙小满死时别墅被烧,连夏六一自己都没能留住一份作纪念。
夏六一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小满尚未被后来的痛苦折磨所浸染的纯真笑容,按着电灯开关的手轻微地发起抖来。
“我有一个同事是唱片收藏家,当年碰巧买了这一张。他把唱片也送给我了,你现在要听听吗?”何初三贴着他耳后轻声说。
夏六一猛地扣下开关,在一片漆黑中将何初三一把按到了chuáng上!
第三十七章
大chuáng发出暧昧的呻吟。夏六一骑在何初三身上,粗鲁地拽着他的头发,急切地啃咬着他的唇,凶猛的动作简直称得上láng吞虎咽。
——他在这一天怀疑了何初三,监听了他,如果当时他听到何初三真的出卖了他和他的兄弟们,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涌起杀意。而何初三一无所知地爱他,一无所知地将这一天计划成一个隆重的节日,一无所知地为他筹备着这个温馨的小家。这个gāngān净净清清白白有着大好前程的男人,为他不惜违背原则底线,不惜违背良知道德,不惧怕危险,也不惧怕他们的将来。
内疚、悲伤、懊悔、后怕——复杂而矛盾的qíng绪充斥着他的心,令他无所适从,他只能下意识地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去表达,去释放!这该死的扑街仔,这总是狠狠揪扯着他的心的扑街仔!
激烈的动作令何初三完全喘不过气来,他耳边炸响着火车轰鸣一般的心跳声,抱着夏六一的后脑勺,急乱地摩挲安抚。
他早已预见到了夏六一看到海报之后的感动,然而夏六一的反应远比他想象得来得疯狂——这让他的胸口疼得发慌。
他此刻心里多么后怕与庆幸——他的确曾在崔东东电话里装下窃听器,但并没有用上,也并没有拨打那个出卖大疤头的电话。
他确实曾经打算从大疤头入手、一步一步瓦解骁骑堂的地下生意,让夏六一除了洗黑入白之外无路可走。崔东东善谋,小马善藏,都很难抓住把柄,只有大疤头xing格率直,警戒心不高。但在实施计划的最后一刻,他犹豫了。
他对谢Sir说的,是他的心里话。夏六一冰冷qiáng硬的外壳所包裹的,只是一颗敏感破碎的心。这颗心经历过那么的苦痛和悲哀,再也承受不起他任何的背叛与算计,不管他出于怎样的初衷,他得到的只有怨恨与绝望。夏六一也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去,将灵魂彻底沉浸于污秽,再无法挽回。
胸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脸颊发烫,鼻子里溢出濒死的喘息,却是双手捧住了夏六一的脸,将他更近地贴向自己,不忍放他远离……
夏六一终于在将他活生生吻死之前,从疯狂中清醒,喘着粗气错开了唇。
何初三蜷缩起身体呛咳起来,大口大口地抽气。夏六一凑上来想看他状况,他却突然朝边上躲了一躲,避开夏六一的亲近。
夏六一以为他被自己啃怕了,一边嗤笑一边用身体按压住何初三的挣扎,想抱住他帮他顺气,然而身体摩擦之间他碰触到何初三腿间的硬度,登时僵住了。
何初三尴尬地曲起身体,试图掩盖自己的qíng难自禁,“对不起,我去浴室。”
他翻身下chuáng,却被夏六一拉住了。
夏六一掌心冰凉,带着粘腻的汗意。何初三震惊过度,大脑充血,傻在原地不敢动弹。两人在黑暗中僵持了一会儿,夏六一轻叹了口气,又将何初三往回拉了一拉。
——yù望如一点星火,瞬间燎原!
当何初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压着夏六一重新滚落回了chuáng上,这次激动疯狂的上位者变成了他。他狂烈的吻接连印在夏六一的眉梢眼角,一个比一个用力,一个比一个还láng吞虎咽!他在黑暗中粗鲁地扯开夏六一的衣服,一寸一寸从他喉结轻颤的脖颈啃咬向汗湿的锁骨,呼吸颤抖,动作急促!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们肌肤相亲的这一刻,他为此准备良久、计划深远,想要极尽温柔、缠绵缱绻,然而他的深谋远虑与沉稳淡定都仅仅止于纸上谈兵,他的理智与温柔在夏六一这沉默的挽留面前灰飞烟灭!他的心狂喜又疼痛,像要裂开,要炸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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