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那一刻他并不感到爽快,甚至有一丝丝类似于酸楚的热流涌过心头。
那是比欲望更加鲜明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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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走出浴室,方谨正屈膝坐在床上,脸深深埋在膝盖上的雪白被褥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颀长的脖颈以至于光裸的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顾远皱了皱眉,走过去抓起被子,把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包了起来。
方谨微弱地挣扎两下,但那力气对顾远来说是忽略不计的。他长腿一跨上了床,把被子里的方谨圈在自己怀里,问:“你最近在绝食自杀还是怎么着,就这么想殉情吗?”
方谨撇过头,不做声。
顾远嘴角浮现出冷笑,“顾名宗怎么死的?”
“……心梗。”
“没听说他心脏有毛病啊,该不会是马上风吧。”
方谨怒道:“——顾远!”
顾远一把按住他往前挣扎的动作,拉回到自己怀里冷声警告:“别乱动!想再被我搞一顿是不是,嗯?”
方谨不说话了,被褥里光裸的身体不停发抖,似乎整个人都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半晌他终于发出细微的声音,因为喑哑而显得十分艰涩:“你父亲病危前半个月,我一直在不停的找你……我让人去东南亚到处打听你的下落,整晚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就等着你能回来再看一眼……”
那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点怨恨,顾远听着都笑了:“回来看谁,临终前的顾名宗?方谨,对他痴心一片的人是你,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你——”
“而且你该庆幸我没回来才是,想想看,要是我当着他的面上你,把你搞得又哭又叫的,他会不会当场活活气死过去?这种死法肯定不如心梗那样一下子就过去了的舒服……”
方谨终于忍无可忍:“不要讲了!”
顾远蓦然住口,只冷冷地盯着他涨红的脸。
周围一片难堪的静寂,半晌方谨才颤抖着吸了口气,嘶哑道:“我当时找你是因为,顾总生前留下遗嘱,他名下的产业指定由我继承,目前流动资产已经基本过户完毕。但我一个外姓人,掌握顾家这么大的产业是有问题的,包括决策权在内的各方面都不能完全服众。所以如果你想分一杯羹的话,我们还有合作的余地……”
如果顾远没有个亲生弟弟叫顾洋,或顾家真的所有支系后代全部死绝,那方谨这话就根本没有道理——他是顾远唯一的对手,所谓分一杯羹那完全是胡说八道。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在顾名宗撒手西去的情况下,方谨在交接顾家的过程中势必会产生极大的动荡和风险。他身体情况明显很不好,这些动荡对他来说是非常棘手,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
那么,如果顾远对顾家产业还有一争之心的话,此时便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顾远定定看着方谨,深邃浓眉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刀锋般尖锐的弧度。许久后他饶有兴味地开了口,问:“方谨,你这是在拿着好处跟我做买卖呢,还是在求我帮忙?”
方谨反问:“当然是做买卖,难道你不做吗?”
其实不该犹豫,毕竟机会难得,凭顾远的能力和手段,借这个机会翻盘夺取整个顾家都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顾远笑了起来,在方谨意外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做。”
“……”
“我有我自己的东西,方谨。顾名宗给什么你就拿着,你不是喜欢那些吗?喜欢就拿好了,不用分给我。”
方谨猝然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顾远轻轻松松堵了回去:“要是你拿不稳了想求我帮忙呢,看在情人的份上,这个忙我当然也可以帮。不过做交易什么的就免了,你以为我还是四年前的样子,不管多少东西我都能看得上?”
他说这话的态度是那么自然,倒让方谨愣在了那里。
顾远突然起身下床,把他整个人连同被子抱了起来,大步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窗帘。凌晨时分灰蒙蒙的花园出现顿时在他们眼前,远处天空阴霾安静,苍穹尽头正泛出苍茫的天光,以及一线隐约的鱼肚白。
“眼不眼熟?”顾远问。
方谨皱起眉,只听他悠然道:“那一年我送你从柯家离开时,也是同样的时节和场景。”
“当时我问你,既然你能为金钱权势而背叛我,那将来我带着更大的财富和权力回来时,你还会回来跟我吗?结果你叫我去跟迟家那姑娘好好过日子。”
仿佛一把粗糙的盐粒猝不及防洒在伤口上,这么多年陈旧的疤痕,竟然还能疼痛得痉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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