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榕“嗯”了一声,然后猛地扭头,带着颇感意外的笑容:“……不开化?”
顾东林短促地笑了一声:“法国人管自己叫高卢雄鸡,其实他们的祖上应该是法兰克人,并非高卢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榕拿了一杯威士忌,也让从者给他也那一杯:“为什么?”
“虽然高卢与法兰克同属蛮族,但高卢是被罗马养熟乐的熟蛮,法兰克是生蛮,所以要假借高卢之名。你知道法国的首都是巴黎,巴黎让你想到什么?”
段榕停住了饮酒的动作:“……时装周?”
“巴黎,Paris。”顾东林淡淡道,“希腊神话中劫持海伦的那个特洛伊王子。法国人如此的用意是说,继罗马继承希腊的传统之后,他们继承了罗马的传统,他们在标榜自己是正统……Nonsence,抢来的,还忙着为自己找合法性,一般都是生蛮。你看,他们自己都有意识自己并不开化,大家却还都在追逐他们的范式……”顾东林没办法地微微歪了下头,看着满室的贵族名流,拿起一旁的餐刀和叉子,“文明的标志是精确分工。刀叉起源于狩猎时代的野外取食,一样工具既可以杀人又可以吃饭,根本没有分工的意识……太不体面了。”
段榕看着餐具,然后突然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体面?什么才叫体面?”
顾东林莞尔:“衡量人的标准怎么都不能是钱,暴发户是很让人讨厌的,亲自赚钱的人才赚一分想两分。贵族体现在很多方面,财富是很基础的,上头还有先赋,传统,血缘的标准,最后指向文化上的垄断。”
段榕眯了眯眼。
“多读书。”顾东林语重心长。说着,让从者把威士忌里的冰块倒掉。“冰块会冲淡威士忌的味道。可以试试苏格兰皂石。最好的皂石要在山羊的直肠经过,这样才更能激发单麦威士忌那种高地特有的芬芳。”
段榕目瞪口呆地看他穿着件休闲体恤优哉游哉睥睨天下,要不是有人殷勤地围上来打招呼,他还要愣得更久一点。
第2章 顾哲的心思
不过顾东林确实没有错,除了自己想入非非,很少有人会长久地盯着你的不同寻常,有些人眼见顾东林与段榕一同进来,还纷纷举着酒杯前来搭讪,问他是哪个艺人公司的,或是要与他交换名片。顾东林饶有兴趣地接过,发觉上头都是些经理、制作人的名头,顾自塞到口袋中。别人等着他回名片,却发觉他似乎只对与美女调情有兴趣,不由得怏怏地离开。
顾东林不知道这些美人的出镜率,但是漂亮不漂亮还是看的出来的。而对这些裹在夜礼服里的女士来说,顾东林显然很不一般。他斜跨着一个普通的帆布包,看上去像个青涩的学生,青涩在这一行里简直稀有得像贞操。而一旦攀谈起来,就发觉这小子说话蜜里调油,恭维话不要钱地一箩筐一箩筐,夹着高脚杯的姿势几乎可以用精确受训来形容,显然是位老手。女士们被他逗得频频捂嘴含笑,不一会儿越凑越多,倒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临近十点,有人拍了记他的肩膀:“你倒混得开。”
顾东林回头,冲段榕笑笑,手里还擒着一份慕斯蛋糕。
“哦,顾先生原来是段先生的朋友!“美人们齐声叫道,“什么时候顾先生也肯为我们引见引见!”
段榕淡淡道幸会幸会,抬手看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顾东林在美人们的艳羡中乖乖放下蛋糕,想了想,又端在手里,然后踌躇了一下,又拿了两块,这才跟在段榕身后出了门。段榕看了蛋糕好几眼。顾东林不由得变出几个纸袋来,用行动安慰他:我会很小心,不会弄在车上。
段榕忍不住扯了张纸巾递给他,“擦一擦。”然后指了指嘴唇。
顾东林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又用力地一抹,觉得嘴唇发干,便用舌尖舔了舔。他随口报了个地址,让段榕在两个十字路口把自己放下了车,然后笑着道谢,两人各自离开。
那天晚上,顾东林几近午夜才回到宿舍。严润鱼一开门,就看到他手上的绷带,一时间像个弹簧似的蹦起来:“顾哲!你受伤了!”
“何止。”顾东林放下斜挎包,把T恤衫剥下来扔在近门口,“还被修理了一顿。”
严润鱼着慌。他长得又高又瘦,简直像是在麦秆上绑了四根小棍子,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协调感,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让看到他的人哈哈大笑,然后他可以乘机逃走。不过人是再好没有的。顾东林与他意气相投,喜好相近,夜里酒一上头,就揽着彼此说非君不娶——特别是顾太太放眼要把顾哲甩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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