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房子,”秘书女士飞快地回答,“对方持有合法的房屋所有证明,我无法阻拦。”
alpha违背了自己的教养,当场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现场。
可赶到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omega的“家”已经化作一堆废墟。
断壁残垣中一些凌乱的私人物品苟延残喘地探出头来。
破砖烂瓦胡乱地混在碎了一地的茶具里、压在那张被alpha睡了一晚现在四足全断仿佛只剩床垫的小床上、落在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花草间。
破坏者——或者应该尊称他们“真正的主人”?——已经走光了。
只在原来的地基上留下了一个由政府颁发,代表“批准重建”的标志。
街道上的邻居们像是雨后的蘑菇,三三两两地从家中探出头来观望,有的唾骂拥有者的无耻,“看街道情况好一点就跳出来夺取改造的成果,也不看看都是谁的血汗”;有的抱怨他们不通人情,“最少也给人留个搬家的时间啊”;也有的不得法地对着omega说着些车轱辘的安慰话。
而omega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安静地站在残垣断壁之中。
脚边放着一个旧衣箱,怀里抱着那本牛皮封面的日记。
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又淡又长,就像随时会在即将来到的夜色里融化一样。
alpha心口一紧。
连忙大步流星地赶上去,脑中来来回回盘算着安慰的话,可一望见omega的脸,自以为准备完全的腹稿顿时烟消云散:
这还是个活人吗?
这怕不是个失魂落魄的小木偶吧……
因为连日加班,omega看上去比往常更加瘦削,下巴尖得像是一低头就要戳破自己的心口。
干瘪的脸庞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双原本水汪汪活泼泼的眼睛,眼下如枯井般干涸,玻璃珠般空洞,甚至有点失焦……明明正对着自己短暂拥有的“家”,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简直是正对着alpha的心口扎一刀。
锐利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手指尖都跟着打了个哆嗦,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后悔和内疚——
脑子里缺了哪根弦?
怎么会相信omega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也能过得好?
为什么不早点把人弄回家去?
什么时候不生病,非得在这种关键病?
言语蜂拥而至。
堆积在嘴边。
他想要开口却不知该捡哪一句。
倒是omega余光瞥见alpha的身影,先过来招呼:“您怎么来了……”
他大概是想像平常那样笑的。
但没能笑好。
脸部的肌肉抽搐着挤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大概自己也知道不太对劲,连忙低下头去:“抱、抱歉。”
alpha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摸他的脸,意识到周围的人群,又忙将手收回来:“我听人说出事了,就过来看看。”
“对不起,”omega忙说,“让您看到这种事……是我的不对,非法居留什么的……总之这样的事情在这条街上是特例,请您……”他抬起头,微微蹙着眉,祈求地看着alpha,“请您不要因此放弃这条街。”
alpha万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件事说的是这个。
只觉得已经疼痛得麻木的心脏又被人拧毛巾似地拉着两侧转了一圈。
愣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直到omega又小小声地追问了一句:“好不好?”
才咬牙切齿地反问:“那你呢?”
“啊?”omega显然也没跟上alpha的步调。
alpha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胸腔里壮阔起伏的波澜,尽量用冷静、温和、不会使omega感到压迫的语气问:“那你呢?你怎么办?今天晚上睡哪里?明天呢?”
omega恍然地“哦”了一声,偏头轻轻一笑——依然没有笑好,还是那个僵硬滑稽的笑法,他忙又低头,抿了抿唇,这才重新抬起头来,好了,现在他笑得像平时那样从容又淡然了:“我没关系的——这种事我早习惯了。”
alpha听到自己的心脏轰然爆炸。
听到脑内理智的弦“诤”地绷断留下绵长的嗡鸣。
听到血液凶猛地在血管里倒流。
听到自己教养崩塌骂了有生以来最凶的一句脏话。
他顾不上这是贫民区,顾不上周围零零落落围观的人群,顾不上讲究方法,顾不上礼节,顾不上以后会有怎样的传言……
他什么都顾不上。
只一把抓起omega脚边的小衣箱,拧着眉恶狠狠地把人揽进怀里:“你跟我走,哪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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