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望中,她想缠住最后一根可以攀援的树枝的藤蔓那样,本能地成为了天生的强大控制家。
厉骞时常无法分辨哪些是爱,哪些是控制。
哪些是真正的善意,哪些是伪装的恶意。
也或者,连母亲自己都无法分辨——她在阴影里独自行走了太久,为了不使自己显得太过难堪,对外保持端庄欣悦的姿态,只能进行自我洗脑,不断地暗示自己,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omega就应该这样生活,人人是如此,自己其实过得还不错……
以至于,把“压迫”内化成了“自己的选择”,混淆了快乐和痛苦。
厉骞很长时间未曾注意到这一点。
出于孩子对于母亲本能的尊重、关怀和爱,他那时尽管时常感到迷惘和无法呼吸,但并没有想过要彻底地挣脱束缚。
总是很轻易地对母亲许诺。
满足母亲永无止境的要求。
即便结婚之后,也时常在小事上下意识地向母亲妥协。
更经常向母亲请教“关于omega的事”——omega们通常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怎么样才能取悦自己的omega……他是alpha,第一次拥有自己的omega,二十郎当岁,对这样的话题还很害羞,并不知道还能向谁去请教。
而母亲,几乎总是把他导向错误的方向。
——现在他已经不想去追究,其中有多少是故意,又有多少是因为母亲自己并没有被人妥善的爱过,并不知道作为omega,什么才是真正的安全感,真正的欣悦与满足。
无论原因是什么,都最终让他失去了苏麟。
失去爱人令人痛彻心扉。
也令人擦亮双眼。
厉骞渐渐想得明白,便往往悔不当初——然而他就算愤懑,却依旧很难和母亲争吵。
只能远远把母亲隔离在生活圈之外。
他的母亲是一个悲剧。
是值得同情的。
但这个悲剧并不是他造成的,他不应该用自己的人生为这出悲剧买单。
苏麟更不应该因为成为他的配偶,而被卷进悲剧的循环里。
他要亲手终结这悲剧,更要让它永远无法影响到苏麟和自己的孩子。
最开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
当时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忙得脚跟打后脑勺,各种事,把他逼在时间的旋涡里,像一个疯转的陀螺。
而他自己……在婚姻、家庭和抚育下一代方面,尚且青涩无知得像一个“孩子”。
可无论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于是只能尽量把厉煦带在身边,尽可能亲自接送上学放学,一旦学校放假,父子俩总是形影不离。
开议会的时候就让厉煦坐在膝盖上,和他一起读议案一起表决。
视察领地的时候把厉煦抱在臂弯里——“煦煦,眼睛瞧得见的土地,未来都是你的。”“老爸,你台词读得好僵硬。”
就连去看心理咨询的时候,也让厉煦同去。
心理医生安抚过他,再安抚厉煦,治疗结束对他说“你儿子表现得比你好多了”。
厉骞苦笑着承认:“是,他比我强得多。”
厉煦却郑重其事地反驳:“虎父无犬子。是爸爸表现得好,我才表现得好。”
说着还体贴地护在爸爸面前,乖得让人心疼。
在一个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龄,有了超越年龄的懂事和成熟。
厉骞时常想,如果没有厉煦,只凭他一个人,可能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之前发现苏麟时,厉骞就把实情和厉煦说了。
包括苏麟的出走和失忆。
之后的进展,也陆陆续续捡重要的告诉厉煦——这个世界上,厉煦是除了他之外,最有资格也最有必要知道苏麟消息的人:“你爹地没有不要你,是我做得不好,所以他才出走,那之后遇到意外,撞到头,不记得以前的事,便一直漂泊在外。”
厉煦给他加油鼓劲:“那老爸,你要把努力把爹地治好,再把他追回来。”
听到厉煦电话铃声的一刻,厉骞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咨询过的名医们的交代:
要让苏麟尽量多地与以往熟悉的人接触。
但是苏麟排斥贵族。
厉骞也不太敢把现在这个状态的苏麟,往以前的生活圈子里引,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触人选”。
现在看来,有谁能比厉煦更合适呢?
苏麟爱孩子。
在离家出走之前,厉煦几乎就是他的命。
就算苏麟不愿意记得他厉骞,总该记得这个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宝贝吧……
怎么想着,厉骞忙接起厉煦的电话:“煦煦,我把你爹地忽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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