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会成为一个问题。
这是omega们长久以来的生活模式。
无数的omega都遵循着这样的模式步入婚姻、生下子嗣、衰老而后死亡。
他的omega应该也会是这样。
然而他的omega用最激烈的方式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一次最激烈的行动。
和一句最激烈的语言。
在漫长而苦涩的独居生活中,厉骞无数次反省自己在家庭生活中的怠惰和疏忽——然而现在看来,他的反省还远远不够。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苏麟独自面对和承受的,比他所想象的要晦暗得多,也沉重得多……
他思及此,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管似得,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
以至于,没有办法直面苏麟那张因为失去记忆,而格外天真快乐的脸。
另一方面,他其实暗自也……有点委屈。
平心而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算是一个靠得住的alpha。
为人正派,工作努力,富于同情心和责任心。
哪怕是他在议院里的政敌,也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他没能妥善处理感情和家庭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这样做,而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几乎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即便这样,他也努力在自己认知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好——他们居住的这一栋小楼是专门为了苏麟而建造的,格局和装饰都完全是苏麟的品味。他们吃的饭菜、穿的服装、使用的家仆……都全凭苏麟的喜好。
在消失的那一夜之前,苏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不快。
厉骞不明白,明明作为同学的时候,苏麟是那样一个爽朗又直率的人。
无论什么事——个人的理想、世界的未来、社会的发展、科学的方向……他们都能坦率地讨论。
为什么,成为配偶之后,反倒……什么都不和他说了呢?
然而,第十一天,一场骤然暴雨让厉骞心中这些令他裹足不前的纠结心思全都灰飞烟灭。
这场暴雨没有任何提前预告。
劈头盖脸地袭来,向一个恶毒的诅咒。
厉骞正安静地吃着晚饭,盘算着周末将至,要去寄宿学校把孩子接回来……忽然听到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噼啪”声。
他一惊。
不及细想,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连司机都来不及叫,直接冲进车库,随便跳上辆车,一脚油门就往苏麟的街区冲去……
脑中尽是苏麟那铁皮拼凑的小房子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模样。
心急如焚。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他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急吼吼地拐进小巷——车大路窄,无法前进。他咒骂一声,甩上车门就往小巷里跑……
直拐过转角,看到苏麟站在自己家的屋顶上,一面压着振翅欲飞的屋顶,一面大声地指挥邻居家如何加固墙壁,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觉得心跳过速,手脚冰凉发软……
后知后觉地想起——
苏麟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狂风大作的雨夜。
那时的他,却没有迎向他的omega。
尽管他的omega,那样依依不舍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第七章
“您怎么来了!我的天!这种天气您怎么敢出门……”厉骞正挽着袖子想要上前帮忙,苏麟已经先一步从屋顶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厉骞面前,二话不说,扒下自己身上仅有的半片遮雨布,踮起脚尖挡在厉骞的头顶上,“连伞都没有拿,您这是……”
话未说完。
一阵骤风旋过。
苏麟忙把厉骞往避风的角落里推,自己用身体挡住他——厉骞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原本就已经在风雨飘摇中惨不忍睹的苏麟,在自己面前被吹成一只落汤鸡,浑身上下湿漉漉简直成了个小型行走瀑布,头发一缕缕地黏在额上,连睫毛都被压弯了腰,淋淋漓漓地往下滴着水珠……
可他还是只顾着为厉骞着急:“我的天啊,议员先生,您这这可……您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您就穿这么点衣服就来了?您开车来的吗?快回到车里去,这里太不安全了……”
厉骞想说很多话。
比如你说我穿的少,可你看看你自己呢?
比如这里不安全你为什么还站在房顶上?
比如这么多年,每个夏天,每次骤风袭来,你都是这样过的吗?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苏麟宛如一只保护小鸡的母鸡,以一种大无畏的凛然姿态立在他面前,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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