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带了他一个月,情况才有所好转,这哥们儿虽然腿不软了,也不大恐高了,速度还是慢,得花香山三倍的时间才能检测完毕。如果没有其他任务,这种事香山还是习惯亲力亲为。
7月的天,太阳火辣辣的,蒸得香山一身汗,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上似的。他下身穿了普通的工人服,藏青色的,宽松而且耐脏。上身套了件工字背心,宽肩窄腰,细细的漂亮肌肉,起伏的线条下蕴藏着力量。不过外面还裹了件衬衣,遮掩掉许多风景。
才下来,他就向小刘点头致意,然后小步跑到水池边,一手的机油,脸上都是湿的,这样见人总不太好。
水池边的破旧肥皂盒里横躺着几块被揉捏在一起、早就看不出原形的皂角,大都已经发黑。这里的工人在下班前5分钟,总会赶过来把满手的机油洗干净。
李香山最后又冲一把脸,匆忙拿手抹了水,然后招呼小刘他们进屋:“外面热,去车间吧,至少喝口水,吹吹电扇。”
小刘摆手:
“哥,去车间人多,不好说。”
又扯扯旁边的小青年:
“东子,你跟咱哥具体说说,怎么个情况。”
那个叫东子的年轻人四下看了,挑个无人的阴凉地方,斟酌着开口:“李哥,上回那几张图,该给您当面道谢的。”
香山笑道:
“没事儿,能用就行。”
小刘摇头:
“哥,这回又得再劳烦您一趟。”
香山想了想,问:
“是参数出了问题,还是图不对头?”
东子苦笑:
“都不是。怪我太贪心,不愿意老老实实在技术部带着,非得折腾出去,自己又没那个本事,结果弄了个烫手山芋。”又看一眼香山,有点懊悔:“李哥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您上回那三张图太出彩,就是选材的时候,我又没了底。偏偏技术部那帮人,没一个能把原料定下来。选的工程材料太好,造价就高了,无端端的损失,财务部当然不答应。材料一般,又经不起折腾,恐怕有安全隐患。”
香山一听,原来是要他帮人帮到底,促成这个案子。
他沉思半晌,才回答:
“这事儿有点棘手,我在里面呆了好几年,许多最新的材料都不清楚。”李香山对自己的过去直言不讳,事实上,就算他不说,小刘肯定也早把这事儿跟东子交代清楚了。
三个人都沉默,气氛一时尴尬。
“这样,我回去查些资料,先定下几种备选。但是这类大型机器在投入生产之前一定要反复试验,需要大量材料和装备,你看这个周末能不能给我预备一间实验室?到时候需要模拟制作几个重要零件,还得测量工件载荷,任务很重。”
这个结果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虽然还要再等,总比杳无音讯要好。既然香山已经点头,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
最后三个人商量好,周五晚上再联系。
香山回到家,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听到敲门声。大概天气热了,天天急躁得很,冲着大门就嚷起来,末了还堵着门,忧郁地哼哼。
香山绕过它开了门,来人胸前挂着工作证,冲香山笑:
“李香山先生吗?”
香山点头:
“我是,二位这是?”
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一边打量屋内情况,一边迈步进来。天天一直盯他看呢,这时候冲上去拽住裤脚就往外拖:“管管你这狗,又凶又丑。”
香山抱住天天往角落里一放,又叮嘱它不准再跑出来惹事,小家伙很不高兴,抱着自己的尾巴没精打采趴地上。
等到另一位小年轻也进屋,中年人才开口:
“我们是拆迁办的,今天就是来大概记录一下情况。这不是要拆了,过几天正式测量面积,既然委托人把这事儿交给咱们,就不能让违建、钉子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发生,您说是不是?”
香山听得心凉:
“不是十月才拆?”
“哪里,十月这一片儿都要完工。”
第9章 纷扰
李香山本来以为至少有2个多月的时间给他过渡,没料到事情这么紧迫,不由皱眉。
中年人将屋里打量够了,才挤出点笑说:
“你这屋子挺小的连上外面搭的卫生间,恐怕40平米都不到吧?”
香山点头:
“是祖屋,以前人对住不讲究,一直将就到现在。”
小年轻拿笔一边记录一边听他们说话,顺便用手摸了摸墙,看清楚房屋材质。
“有几点得跟您说清楚,第一,外面那间是后搭的,不能算在正屋里,我们会给您折点钱。第二,您这房子年代太久,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差不多要算危房了,肯定不会给您多高的价钱。我劝您早点签了协议,选个好房号才是正经。最后,给您说一点我听来的消息,您听了好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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