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听到了风声,他毕竟也是个警察,也有点身手,虽然上班之后肥吃肥喝腰围有点见粗,但反应仍然不是一般的快。他立刻向旁一闪身,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扛了过去。
那一下结结实实打在高义的小臂上,他只听到一声骨骼碎裂的轻响,紧接着是一阵钻心的剧痛。高义“啊”地痛呼了一声,但刚喊出来就被阻住了。对方早就料到他会呼救,揪住高义衣襟下摆,向上一绕,正好勒住高义的喉咙,把那声呼叫硬生生憋了回去。高义几乎喘不上起来,后背对着凶手,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高义窒息胸闷,张开嘴像条濒死的鱼,竖起两根没受伤的手指,用力后戳,直奔对方面门。这一招是前辈流传下来的格斗方式,手指直戳向身后人的眼睛,对方一定会向后躲闪,掐他的力道自然松懈,高义就可以趁机脱身。
谁知对方反应更加敏捷,这一插不但插了个空,那人反而身子向前一顶,直接用扒下来的高义的警服扣住另一只手腕,紧接着按住他背脊上一处穴位。
高义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就势摔倒在地上。他也当真强悍,不顾折断的手臂疼痛,拧腰就要翻身。对方早已料到,就在高义要翻未翻的一刹那,钝器呼啸而至,“嘎巴”一声将另一条手臂无情砸断。同时脚尖前顶高义的咽部,把那声惨叫堵在喉咙里。
高义痛得满身大汗,双臂尽折,在地上扭动挣扎,一点一点往前蹭。他能真切感到对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随之慢慢前行。他吓得肝胆俱裂,扯开嗓子想要呼救,喉咙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那人的力度控制得极好,恰恰让他咽部受损无法出声,还不至于难以呼吸。
高义浑身是土,冷汗涔涔,勉强用肩膀支起上半身,挣扎着还要屈腿站起来。这时他感到后背一沉,那人一只脚踏在他的背脊上,角度极为古怪,正好令得高义下颌和前胸紧贴地面,丝毫不能动弹。高义陡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嘶声道:“不……求求你,不……”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腿部的骤然剧痛令他口中一片甜腥,呻吟卡在喉咙里。对方随即又是一下,高义痛得浑身趋向麻木,眼前直冒金星。他神智不清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一双脚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从高义遇袭到他四肢尽断,也就刚过两分钟,从头到尾他只说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哀求,凶手的模样都没看清楚,甚至连一点血都没流出来。干净利落而又残忍凶狠。四周仍然安静得很,月光清冷而无辜,跟昏黄的路灯融在一起,黯淡得无精打采。
丛展轶静静地看了一会,地上的人面朝下趴着,警服肮脏残破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他慢慢走到街角一处公共电话厅边,一个一个按下报警电话号码,那边传来机械的冰冷的女人的声音:“火警请拨119,匪警请拨110,急救中心请拨112……”。
丛展轶极有耐性地听完一遍,那边又传来一遍,没有人接听。他回头望望躺在地上的民警,忽然觉得这可真够讽刺,不由微微一笑,扔下电话,让它继续响着,回身坐进自己的车里。
他回到龚恺家时,正好是一个小时,不多也不少,和计划的一模一样。
龚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像是怕吓到谁似的,其实是他自己被吓到了。丛展轶回来时和刚出去绝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龚恺一下子偏偏又说不上来。丛展轶仍穿着那身运动服,拎着的仍是那个背包,摘下来递给他的,也仍是那个帽子。
但龚恺就觉得丛展轶不一样,似乎心情十分愉悦,尽管面上仍无表情,但眸色出奇地幽深。龚恺对上那双眼睛,没来由地心慌一下,道:“丛哥……你…你回来了……”
丛展轶没有理他,慢条斯理地换了拖鞋走到洗手间。再脱去上身的衣服,赤着背打开水龙头。
龚恺知道丛展轶是出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了,要不然不会强调让自己当时间证人,可做什么却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卫生间的门开着,正对面就是洗手盆,上面挂着足足占了半面墙的镜子。丛展轶背对着龚恺,一点一点地一寸一寸地清洗自己的手,深邃的目光却从镜子中折射过来,紧紧地盯住龚恺的脸。神情带着几分讥讽、几分犀利、几分威慑,还隐隐透着一丝暴戾和凶悍。
水流哗哗地响,龚恺被丛展轶盯得胆战心惊,手足无措,好不容易等丛展轶洗完了擦干手走出来。龚恺连忙说:“丛哥,刚才电视里演的是《红樱桃》,这片也有录像带,明天我买来你再看看,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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