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青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也不瞄准,总之逮着空地就揍,到最后他就像个开足马力的两叶电风扇,站在原地脚下纹丝不动转圈儿抡着两条胳膊。
这实在是一场惨不忍睹的闹剧,程悍躲开他的攻击范围,在他she程外向后仰着头心有戚戚地看他撒泼,心想以后绝不再让他喝酒,脸都丢光了!一世英名全成了一地jī毛!
等关青终于停下,程悍心道让你得瑟,累了吧?累了就消停了,消停了可以跟我回家了吧?然后他就伸手去拉他,可关青身姿灵巧的原地一蹦,转个身就开始跑。
程悍:“......”
他撒开长腿开始狂追,可这醉鬼还他妈跑得挺快,人群中左躲右闪很快到了酒吧一条街的尽头,眼瞅着就要奔到车流攒动的大马路上,程悍汗毛都让他吓得炸起来了,急得直喊:
“关青!给我站住!回来!”
结果这醉鬼比他清醒,人直接上了路边等客的出租车,大手一挥让让师傅开车,临走还趴在车门上坚持不懈地冲他喊“尼玛bī”!
程悍气喘吁吁地眼望他留下一阵汽车尾气,在路人各种鄙视和好奇的侧目中难堪地捂住脸,丢死人了!
人跑了,家里也没人,打电话只要接通就是“尼玛bī”。
这里不得不说我们中国的骂街文化,东北骂人都是四声降调,什么卧槽尼妈,什么去你妈了戈壁,总之是一定要把对方的妈带上,好像骂了人妈,就真成了人爸。但程悍来到北京后发现这边儿比较有素质,人最常骂的是大爷,你大爷他大爷卧槽你大爷,你有大爷是你大爷倒霉,你没有大爷我就只是表达一下想骂你的心qíng,并不对你的祖宗和人格造成实质xing伤害。
于是关青再骂他“尼玛bī”,程悍就回一句较有素质的“你大爷的bī”,二人就这两句话都能持续十多分钟,到最后程悍先败下阵来,他头痛又心累地抚额长叹:“青儿,别闹了,回来吧行吗?”
那端传来清脆的两个字儿:“不、回!”
程悍是真的无奈了,他坐在chuáng上盯着门,打定主意只要关青一进门他就篓住一顿狂揍,让他长长记xing。可没等到他动手已经有人替他收拾了。他正端坐在铁chuáng上气势威严的严阵以待,就听老朽的公鸭嗓在走廊里像个破喇叭似的嚎起:“抄家伙抄家伙!关青让人给堵了!”
程悍顿时抽出chuáng底的棍子冲出去,走廊里一窝蜂冲出来七八个青壮小伙儿,都是圈儿里的,同住一个地下室,平日里处得就不错,清一色的摇滚愤青,巴不得遇到这种招猫逗狗的事儿彰显自己的英勇,于是一个含糊的都没有,起因过程一律不管,就是奔着茬架去的。
他们骑着各种型号的两个轮子的jiāo通工具,一个个手持凶器,在午夜过后仍旧华灯繁盛的马路上飞驰。老朽载着程悍带头骑在最前方,程悍迎着风吼:“哪条街上的?”
老朽扭着头回:“就刚才在‘老绵’跟咱们吵起来的那帮bī,cao,真他妈寸!一晚上遇到两回,这回肯定得打起来,等会儿你别管我们,带着关青先撤,我估计现在丫已经被‘花了’。”
程悍跟老朽的想法差不多,就关青那除了拖后腿就只会把胳膊当成风火轮儿抡起的尿xing,不被人一棍子撂倒都是老天没开眼。
这帮风风火火的青年怀揣着凶器和满腔英雄气概到了地儿,发现对方七八个人都或站或蹲地凑在一块儿抽烟,见他们来了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打完了?程悍想,难不成关青已经壮烈牺牲送进医院了?
他下了车走上前,还没到场子中央就看到路边儿的树荫底下蹲着一人。
“诶?哥们儿,这你攒的奇葩?”对方一光头大哥指着树下的人问程悍。
程悍薅着那人的胳膊拎起来,上下打量一圈儿,好嘛,别说‘花’了,关青身上连个脚印都没有,见到他仍旧jīng神抖擞地骂他玛bī。
程悍不清楚这什么qíng况,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他朝光头大哥客气地笑了笑,
“我这兄弟没给您添麻烦?”意思是你为什么没揍他?
那大哥万分嫌弃地指着关青:“就丫这愣头青,揍他我都跌份儿!赶紧带回去吧,别让丫出来丢人了,没见过打架把自己当成陀螺闭着眼转悠的!我们都没动他一根手指头,他自己先把自己给转吐喽!”说到这儿话音一转:“你是程悍呐?”
程悍点点头,“对,我是程悍。您有事儿?”
大哥肥手一摆,“骂了你一晚上了,转晕了都没忘了骂你,真够执着的!这得多大仇啊?”
老朽嘴欠地站在不远处喊:“您见笑,两口子吵架,给您添麻烦了!”
“我琢磨着也是,”大哥胸襟开阔的挥挥手,“赶紧带回去吧,有什么呀?同志间的感qíng多不容易啊,回去好好谈谈,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兄弟,有缘再会!”
老朽抱拳作揖,跟大侠似的:“再会!”
程悍这一晚上真是长见识了,这都一群什么人啊!还说别人奇葩呢,自己也正常不到哪儿去,一个奇葩赛一个!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对关青卓绝的打架方式表示缄默。听人家说的:闭着眼睛把自己陀螺转悠,还把自己给转吐喽,多么新颖奇特的打架技巧,学都学不会!
程悍把关青拎回屋里,关上门就开始教育:“醒酒了没?闹够了没?”
关青白了他一眼,小模样翻白眼儿时可理直气壮呢,翻完白眼儿就越过他打算离家出走。
程悍一把摁住门,堵在他身前厉声骂:“还嫌不够丢人啊?给我坐下,好好反省!”
关青气的一跺脚,梗着脖子喊:“我不!我没错!我为什么要反省?该反省的人是你!”
“你没错?你还想怎么着?你丫喝多了自己在外面惹事儿一群人为了你东奔西跑,你还没错?人饶也好心给你倒水,你不领qíng还泼了人一身,这叫没错?你他妈骂我跟骂孙子似的骂了一晚上,这他妈叫没错?”程悍指着他身后的chuáng横眉冷目地呵斥:“给我滚回去睡觉,等你明天醒酒我再跟你算账。”
“算尼玛bī!”关青站得跟松柏似的挺拔,仰着小脸儿气宇轩昂的骂他。
程悍让他气得手痒,憋着火气咬牙切齿:“你丫找抽是吧?”
“你抽!”关青死不悔改,还顺带把自己半边脸凑上去:“你抽你抽你抽,有种你抽死我!”
程悍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含辛茹苦的爹,养了一个处在叛逆期蛮不讲理的熊孩子,他深深地感受到一种无力,关青的叛逆期来得如此迟缓,以至于比别人的叛逆期都要卓尔不群难以驯服,比十五六的
少年还要乖悖违戾。他吁了一口饱经沧桑的气,颓废道:“回去睡觉,明天醒酒再谈。”
关青一蹦两尺高,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我——不——我就不!”
程悍面如死水,等他吼完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连推带搡按到chuáng上,然后抽出皮带,一皮带抡到关青屁股上。
“再不消停老子抽死你!你丫没完了是吧?真他妈当我制不了你?给老子睡觉!”
关青扭头冲他喊:“程悍尼玛bī!”
程悍挥手一皮带,“你大爷的bī!”
关青继续喊:“你大爷的bī!”
“我大爷是你爸!”他把皮带折成半截攥在手里,指着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关青道:“我就不信我今儿制不了你,你把舌头捋直了,再骂一句我抽你个屁股开花!”
关青雄赳赳气昂昂地爬起来,嘴皮子上下一碰:“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好,”程悍对他死不悔改的jīng神佩服的五体投地:“好好好,我今天就替我大爷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他说完鞋也不脱,直接上chuáng一把摁倒关青,伸手就去扯他的裤腰。
关青奋力反抗,挣巴的特带劲儿,到最后还是被程悍压住一条胳膊,扒了裤子露出两瓣儿屁股蛋,三五下就抽出几道红印。
“我让你骂人,让你犯浑,让你喝醉耍酒疯!”程悍说一句就抽一下,他狠下心一鼓作气抽了七八下,眼见那半圆的小屁股通红一片,听到关青终于不出声了,才停下手盯着那个小脑袋,“知道错了没?”
屁股是关青浑身上下ròu最多的地方,他其实特耐揍,其他地方揍了都能忍住,唯独屁股,别说让他这一顿老皮带,就是小时候他爸拿柳条轻轻抽一下都能哭喽。他坑哧坑哧地抽泣着,扭过头看程悍背着光冷着一张俊脸,眼神一点儿qíng意都没有,觉得程悍就是一无qíng无义的大骗子,他骗了他这么多年,守了他小半生,结果最后跟个姑娘跑了,不仅不要他不说,还心狠手黑地抽他屁股,心中悲怆难以诉说,唯有哭天抢地一顿哀嚎,跳起来就去掐程悍的脖子。
“我跟你势不两立!”
再往后面就是水泥地,程悍怕两人摔出个好歹,一面提防着关青这个醉鬼掐死自己,一面还得用过人的腰力支撑俩人的体重,以防二人一头栽到地上摔成脑瘫。
地下室回dàng着程悍的怒斥和关青各种形式的叫喊,老朽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缺德货,嗑着瓜子儿推开门,看清景象的下一秒,马上以比二人更打的音量喊:
“哎哟!哎哟哟,小两口打起来了!”
说完转过身在地下室里摇旗呐喊奔走相告:“快看呐快看呐,青青和悍悍打起来啦!大家伙儿快出来瞧嘞,我们的一对儿野鸳鸯终于散伙喽!”
“陈铂朽,”程悍气急败坏:“我□□大爷!”
也许是cao人家大爷给了他力量,他终于扳开脖子上的两只jī爪,一把将关青掀到chuáng的里侧,蹦下chuáng随手捞起一个杯子,照着老朽的脑袋掷过去。老朽微一侧身躲过他丢来的暗器,站在那儿摇头晃脑:“打不着打不着你打、不、着!”
程悍刚想往外冲,后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冲力狠狠撞了一下,他赶忙把住chuáng架稳住身。关青打蛇随棍上,手撑着他的肩膀往上一蹦,两腿缠上他的腰,扳过他的脑袋,一口叼住了程悍的脸蛋儿——
“啊啊啊,撒口撒口撒口!”程悍被咬得面目扭曲,想揍死关青这个小王八蛋,却碍于脸皮被人咬在嘴里,因此不得其法。
老朽跟外面鼓掌庆贺:“亲上啦亲上啦!关青真牛bī!办了丫的!”他的建议得到群众的一致鼓励。
这一天是程悍此生出尽洋相的一天,这一天是程悍此生心力jiāo瘁的一天,这一天是程悍此生看破红尘的一天。
他在这破败的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顶着半张青紫一圈儿牙印的脸,被关青折腾的心如死灰,他认真且严肃的思索,自己为何落到今天这步?他思索来思索去,觉得促成今天这个弥天大丑的唯一因素,就是关青这个神经病!他简直是他命里的克星与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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