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_刀刺【完结+番外】(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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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犟不过他,这钱最后还是用了程悍的。
其实程悍也没钱,他自从去了北京到浙江,满打满算混了六年,前三年乐队几乎没赚钱,后面赚的钱他又全拿去买车了,刨除这三万,他最多也就剩个俩月的生活费,连下个季度的房租都得指望着月初发工资。
可钱是什么呀?钱就是用来花的,有子现在成了家,三万对有子来说比对他重要多了。他想了,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哦对了,他这一人还得加个关青。
但那也无所谓,他程悍养个关青还能养不起吗?没钱就再赚,无所谓,反正老子前途无量!有量也没关系,老子怎么也能把日子过舒坦了!
他心大,可有人心小。
三天停灵过后,程悍跟有子把棺材抬了,好在丧葬当天人多,老爷子走得还算风光。
等酒席摆完他们一算礼钱,说不要也有不少老头儿的铁哥们儿给了,这边儿他和有子刚把礼钱算出来,琢磨着把钱存个存折里留给有子,万一人家要回礼就从这存折里取,不能落人话柄给人说他们不仁义,不仁义的人就来了。
关青那比之后妈还不如的妈,领着她生的俩小畜生找上门来,当着程悍yīn狠的脸色和qiáng大的气场,还有胆子能把恬不知耻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娘们儿说:“我要见我儿子,我得跟他商量商量怎么处理他爸留下的东西,”她瞥着程悍手里那一沓票子,一本正经道:“还有他在他爸葬礼上收回来的礼钱。”

  ☆、 第四十六章

  程悍用他那淬满杀气的目光犹如实质地盯着那老太婆,半饷才幽然一笑,“找你儿子?你进来找啊!”
下一刻那娘们儿刚抬起腿,他又道:“你只要敢迈进来一步,我就剁了你的腿。”
那娘们儿比她俩儿子胆儿肥多了,她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道:“你剁啊,有本事你剁!”话虽这么说,但她到底没敢把脚伸进来。
程悍对有子说:“去厨房把我家的砍刀给我拿来。”
有子二话没说就去厨房拎了把半米多长的砍刀出来,程悍的目光从始至终没从那娘们儿脸上移开过,他站起身,一脚踢开身前的桌子,然后接过砍刀扛在肩上。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又变成当初浑身戾气的少年,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那戾气裹挟着浓郁的yīn毒,不用他手里的砍刀,他身上的气场就足以显露出要gān死她全家的坚定。
“老子人他妈都杀过了,卸你一条胳膊腿儿算个毛线!”他扛着那把砍刀走上前,手里长刀一挥指着她的腿,“不信你迈进来试试,你看我敢不敢剁。”
那俩小畜生唯唯诺诺地扯着老太婆的手,小声说:“走吧,咱回去吧!”
那娘们儿却被钱蒙住了眼,扯开嗓子吼:“关青?关青你在哪儿呢?你出来!”
关青就从卧室里出来了,他还穿着三天前程悍给他套上的孝服,除了孝帽没戴,从头到脚都裹着白色的麻布。他整整三天滴水未进,也没说过话。这会儿那清瘦的下巴都瘦出了尖,月牙儿般弯弯的鼻梁突立在瘦削的脸上,细长的眉眼仿佛一夕之间变大了,整个人都是刀片般的单薄。
他似乎很累,出来后就坐到了程悍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声音如同指甲划过黑板,让听者的耳膜遭受了不小的折磨。
他看着老太婆问:“你想要钱?”
那老太婆还理直气壮:“你爸葬礼收得礼钱我当然要收起来,不然以后你走了,人家向我要礼钱我怎么给?”
关青便说:“可以,你拿了这礼钱,从此以后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你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我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那娘们儿不屑的冷哼一声,“我用不着你养,断绝就断绝。你爸还有几个丧葬费,你把这条子签了,把丧葬费划给我。还有咱家后山那两亩地,咱家的房子,你一并把这些东西都签了,省得我再来找你。”
关青说:“条子给我。”
那娘们儿怕他拿了这些证件就不换了,可眼前两个虎视眈眈的láng崽子盯着,再及她对于那点儿礼金的贪念和即将到手的财产,让她孤注一掷的把东西递出去。
程悍把那塑料袋递给关青,关青把文件一张张拿出来,最后捏着那张丧葬费的单子。
不过才三千块钱,老头儿的命也就换来这么点儿钱,房产证和后山那两亩地比这三千还少,这已经是他辛苦了一辈子攒下的家当。
关青不想把这些东西让给他们,可他留着也没用,他甚至不想回他童年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再看一眼。回忆也许有温qíng,可他童年的回忆里也处处夹杂着现实的冷嘲热讽。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他们,他漠然把那些文件一张张签了,然后揣回塑料袋里递给有子,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娘们儿达到目的便露出迫不及待的嘴脸,“还有礼金,礼金呢?”
“程悍,”关青说:“你把钱给他们,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程悍从兜里掏出钱,用吃人的目光盯着那老太婆,把钱捏得死死的等着她来拿,在那老太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没能把钱从他手上抽出来时,程悍低下头凑近她的脸,轻声说:“死娘们儿,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再来找关青,老子不弄死你,也要把你这两个儿子剁碎了,塞进你嘴里。”
老太婆浑浊的眼珠盯着他黑漆漆的眸子,等程悍松了手便毫不留恋地拿钱走人了。
关青一头栽到地上,这一晕又过了一天,他醒来时程悍正在用热毛巾给他擦脸,见他醒了就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端过碗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少爷,可别再绝食了,我可是没钱再办一场葬礼了。”
关青乖乖喝了粥,程悍坐在chuáng边逗他说话,一会儿说有子的儿子长得如何丑,一会儿说邵彻在他走后勉qiáng当起主唱,可惜唱功严重退化,一到高音就破音跑调。
他尽力把这些趣闻描绘得有声有色,可关青一直望着窗外不吭声,到最后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传出他的叹息,他摸着关青的脑袋,指腹揉着他的头发,语气温柔近乎哀求:
“青儿啊,难过别憋着,想哭就哭,哭完了咱还得继续活着,好好活着。”
关青只是别过脸,重又倒回chuáng上,似乎很不想见到他。
他的确不想见到程悍,他突然间明白了当年程悍把他捆起来,说我没什么好托付给你的那番话时的心qíng。他和他现在一样一无所有,而程悍好歹还有个为父报仇的念头撑着他,他却是什么都没了。连家都没了。
他恍惚中想起这世上没人再爱他,他活了快三十年,曾经那么坚信饶也说的人生的那三条追求,他兢兢业业地工作,勤勤恳恳地赚钱,想给父亲一个好的晚年,想出去走走,而他最后发现这一切也不过是世人编造出来自己骗自己的幌子。
世界有再多美景,没人挂念,没人陪伴,也不过是生无可恋。
可时刻陪在身旁的程悍却提醒他曾有的一腔痴qíng,这人跟他有着差不多的经历,比他的经历更艰难。他当时是怎么撑着自己活下来的?他成功杀掉弄死他父亲的仇人时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他无牵无挂的走了这么多年,心中是否曾跟他一样迷茫?是否也像他现在这般无yù无求一心等死?
程悍不太会安慰人,语言在真正的悲痛面前如此苍白,他伺候他吃喝,每天晨昏定省的把他叫起来,除了发呆却一无所获。
他感觉关青快憋成神经病了,自己也很神经。终于在给老头儿守完头七后找了个理由,把人拖去了云南散心。
他在洱海边骑车带他兜风,众人杂七杂八的歌声在风和热烈的阳光中一路随行,丽江随处挂着艳遇的牌子,他们便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四处勾搭姑娘。
夜夜笙歌,不醉不归。可关青死去的心却从未起过波澜,他认定他跟程悍没有结果,也认为这段感qíng都是他一厢qíng愿,他所有的qíng感都被老头儿带去了另一边,自认此生看破红尘就这么得过且过了。
可那天晚上,当他看到程悍浴巾下顶起的形状雄伟尺寸傲人的凶器时,那代表人类原始yù|望的东西狠狠刺进他的眼眶。
他想握住那东西,不要任何布料遮掩,他希望能把它握在手里,看到程悍惊愕的表qíng,然后不管不顾地、带着你死我亡的凶戾的目光告诉他: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是他除了父亲在这世上唯一的qíng感,他是他所有年华里瑰丽诡谲的梦魇,他所有的邪恶和纯洁都为他所起,所有的回忆和臆想都有他的影子。
而如果他不知道,如果这辈子到死都没告诉他这份qíng愫,那他还真是白活了,真他妈活该去死!
“我再去冲个澡,你要么先睡。”
他看着程悍进了卫生间,听到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能猜到程悍在做什么。要不要现在进去?扑住他,亲吻他?
似乎在这种qíng景下不太恰当,程悍现在正沉浸在yù望里,跟他讲完,他说不定还云里雾里的感受得不真切。
他躺到chuáng上等程悍出来,而程悍出来后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掌心火热的温度烫得他脸都红了,而后他听到程悍窸窸窣窣地爬上chuáng关掉灯。
他在黑暗里静静等他平复,告白和占有的冲动使他难以冷静。他翻身下chuáng,掀开程悍的被子躺到他身边,被窝里还有他刚刚沐浴过的香气,混杂着他身上的雄xing气息蒸得他心浮气躁。
“青儿?”他听到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关怀:“又做噩梦了?”
“程悍,”这名字从唇齿间飘过时带起一阵激dàng,“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不太好说。”他想,这该怎么说呢?从哪儿说呢?
“别墨迹,有事儿就说,你别不是要借钱吧?借钱没问题,借命容我考虑考虑。”
关青觉得他很讨厌,这么认真严肃的事儿,他怎么这么随便?当玩笑似的。
“行了,我不逗你了,你说,啥事儿?”
关青打算尽量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对他的qíng感路程说清楚,可程悍总打岔。他似乎总算等到他乐意讲话,因此欢快的像个惹人烦的碎嘴子。
“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错了。”
“也不全是看你爸,主要是你也可怜。”
关青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忍不住道:“你能闭嘴吗?”
程悍轻快的回答:“好的。”
唉,好好的气氛,全被他毁了!
他开始说他见到他时的厌烦,到后来qíng窦初开的起因,再到后面确立自己感qíng的时间和过程,可惜他憋了半辈子,真到要说时却发现这起承转合实在是漫长的一团乱麻,只语焉不详地表达了自己言犹未尽的含义,问:“你……应该猜到了吧?”
这榆木脑袋轻飘飘地咳了声,比他还愚笨:“我应该……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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