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_刀刺【完结+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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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三娘又道:“往往最简单的招法,最能一招毙命,击中要害。”

  ☆、 第八章

  程悍入行的第一天就问过邵彻,说这行儿里有没有潜规则。
邵彻回答说:真正的摇滚永远不会有潜规则。
“潜规则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把自己推销出去,为了火,为了成功。可摇滚真成功了还能叫摇滚吗?”邵彻叼着烟鄙视的摇摇头:“知道Nirvana的Kurt Coabin为什么自杀么?因为他红了,他觉得自己的音乐被大众接受是一种耻rǔ,因为大众接受的音乐并不是他表达的音乐。而是被包装的、过度商业化的,他的音乐被迫xing地成为了cháo流,变成商人拿来圈钱的武器。又被迫迎合了大众的口味。”
“但摇滚怎么能迎合大众的口味?”邵彻郑重其事道:“摇滚的存在就是为了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唤醒一部分人潜意识里真正的自由jīng神,又靠着这一部分人觉醒的jīng神来唤醒,甚至于引领未来世界的大众。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程悍撇撇嘴:“听起来像是跟全世界过不去的意思。”
“对,但不是我们跟这个世界过不去,而是这个世界跟我们过不去。
你想想,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知从何时起,都变成了开始为了其他人的看法而活。大家都在拼了命的赚钱,买房子车子,所以我们很多人也在被迫的学习那种生活方式。不然我们就是loser!
假如说,这个世界上都是穷人,大家都睡大街,捡垃圾,四处流làng,你还会想着我不能让人瞧不起啊,我一定要买房子车子吗?你妈还会认为结婚生子腰缠万贯才是人生的真谛吗?她大概只会将捡好一点的垃圾、睡好一点的大街、到更好的地方去流làng当作你人生明天的目标。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生活,并且都认为这就是好的生活。
如果你还坚持选择富人的生活,那说明那就是你的自由意志。
可现在我们的自由意志还有吗?还能作为吗?我们都在被迫追随大众眼里所谓的世界观。可世界观本来就是个悖论啊!
古人还坚持三妻四妾呢!可现在我们的法律说三妻四妾是犯罪啊!
所以摇滚是什么?摇滚是独行的先驱者,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真理。你想跟别人活得不一样,但你不敢,可摇滚鼓励你追寻真我。
摇滚就是纯粹的自由意志,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独醒,是花团锦簇中的一株荆棘,告诉你生命除了开花结果,还可以是肆意妄为的生长。
不为其他任何人,只为你自己!”
程悍把邵彻这番摇滚哲学论想了又想,做了个总结,
“所以你就是在鼓励我们不为了别人的眼光生活。但人活着,就得顾及别人的看法。假设我今天生活在深山老林,我完全可以脱了衣服luǒ奔。可我们生活在闹市里,如果我脱了衣服luǒ奔,那我就成了笑柄,是傻bī。”
“所以摇滚永远不可能做到普世价值中的成功。就拿你说的luǒ奔做例子,如果大家都在luǒ奔,并认为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那衣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同理,如果大家都过上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大家都自由了,那摇滚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想想邵彻这一番话的意思,就明白玩儿摇滚的人为什么不会有潜规则了。
说穿了,他们不仅鄙视成功路上的旁门左道,还在一定程度上鄙视成功。
不仅瞧不起为了生活而忙碌的庸庸众生,还坚持认为众生没有那个高度能理解自己。
就这cao行,谁乐意潜他们!他们乐意被潜,你还不一定敢。
所以程悍对于那个赵姐想潜自己这事儿,一直很困惑。
头次见到赵姐,是乐队在杭州一个酒吧里办专场,两首耳熟能详的老歌翻唱后,他们才开始自己的成名曲:
“我本该是个侠客,应当携一壶浊酒横刀立马于天涯,
却败落成个乞丐,靠着卖唱乞食换酒装作天下是我家,
要听我唱的什么歌,
我唱的是吴钩赵客,唱的是huáng沙昏昼,
但你若相信那是天涯你才叫个傻。
我本该是个乞丐,应当挂一盏酒桶朝朝暮暮醉天涯,
却出落成个侠客,持长剑骑大马故作天下皆我家,
你羡慕我风流潇洒,
却不知天涯是天涯,家是家,
少年子弟江湖老,老来终去江湖了,
无碑无骨无人问,徒留虚名喟后人。
少年子弟江湖老啊,老来终于明白了,
明白那天涯是天涯,家是家,
待到白骨归家日,方始魂飞魄散时。”
唱到最后,程悍阔口满音,学了一声京剧中老生的猖狂大笑,那笑声dàng气回肠余音绕梁,七分霸气三分沧桑,直听的台下一片叫好声,酒吧一时间仿佛成了戏院。
这歌极其难唱,词儿是古词,调却在京剧与摇滚中来回切换,但凡功力不够,即刻就得掉链子。
程悍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道:“忒他妈难唱!”
台下跟着笑,有一哥们儿喊:“喝口酒润润嗓子!”
刚说完,还真有人往台上递酒。程悍接过酒喝了口,又说:“不gān了吧,gān完等会儿唱歌打嗝。但我抽根烟吧?”
下面就又开始喊:“抽吧抽吧!”
程悍就一边笑一边点着烟,等吐出第一口烟才说:“本来在台上抽烟是一件挺不尊重人的事儿,除非像赵老大那资历,人别说抽烟,就是脱光了那都叫风骨。但今天来的都不是外人,要是让您不舒服了,您多包涵。要是您觉得我唱得不好,那你上来,咱俩唠唠。”
台下嘘声笑声一片,他又接着说:
“有人觉得我挺能装bī,但有人跟我讲过,说摇滚要是不diǎo、不拽,不够尿xing,那就不是摇滚。以前我们乐队有个曾用名,”还没等说完,台下立即有个人喊出来:
“刑猛志!”
“对,”程悍用夹着烟的那只手冲那哥们儿指了指,“铁粉儿啊!这刑猛志,取自《山海经》,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在常山,头虽掉,但以rǔ为眼,以脐为口,caogān戚以舞。
陶渊明称赞‘刑天舞gān戚,猛志固常在。’刑天乃是神话史上最具反抗jīng神的人物。我们就想借此名来表达我们乐队的jīng神,可这名特别拗口,刑天乐队,叫不响。猛志乐队,忒糙,没有刑天。我们的鼓手就说,现在的乐队名儿什么样的都有,不在乎长点儿,gān脆把这一句诗当乐队的名儿。
但你们想啊,要是主持人介绍说‘下面让我们有请刑天舞gān戚猛志固常在乐队,’怎么听怎么傻bī!还没等唱,先背句诗。再有要是哪天我们发片,乐队名儿比专辑名儿还长,估计我们做封面人家都得加钱。
于是我们就把这诗简化为‘刑猛志’,但乍一听又像是人名。我们就想着,哪天要是红了,有人采访或者我们上台时就跟大家解释这其中的含义。
很悲催的是压根儿没人问我们,因为我们没红起来。”
他说得很调侃,但众人嘻笑的同时又有点儿感伤。
“后来‘刑猛志’就散了,成员一次次更换,到如今,已经不是最初的刑猛志了,但可喜可贺的是乐队改名为‘牢人’后果然就红了。想来我们还不够好,配不上‘刑猛志’的jīng神。但‘牢人’坚持下来了,并且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在座的各位,有梦想的没梦想的,有钱的没钱的,我希望大家都能记住刑天的jīng神,也希望,我们牢人有这个能力,将这个jīng神传递给你们,并在以后的生活里,能鼓励到各位。好了,说的太多,各位见笑。咱们继续唱。”
程悍抽完最后一口,灯光暗下,烟雾从他鼻孔散出,他那烈酒般的嗓音被烟熏过后更添沙哑,嘶吼时极具穿透力,听的是无限悲壮沧桑。
结果专场一结束酒吧老板就说有个女制作人要见他,初见时赵颖一身暗红色套装,眼尾已有皱纹,笑起来平添韵味。
“你很棒,我很欣赏你。”这是赵颖对程悍说的第一句话。
程悍当时只道是遇到一圈儿内的红粉知己,当晚二人只聊了几句便别过。
但后来那一个月里,赵颖频繁叫他出去吃饭,有时带着乐队的人,有时不带,见得都是鼎鼎有名的音乐人,看起来像要力捧。
可程悍却心里明儿镜的,赵颖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早已超出单纯的欣赏范围。
那天赵颖又叫他去赶饭局,程悍就推了,可她说邵彻也去,想想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
酒过三巡,邵彻被灌的上吐下泻,赵颖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当着众位陌生人的面,很亲切的表示:我很喜欢他,这是一人才。
程悍脸色已不太好看,又被bī着喝了几杯,等散席后,刚一站起来,他就觉得不对,竟连站都站不稳了,当即就给关青去了个电话要他来接。
可他被个服务员半拖半抱着架进间房间里,赵颖进来后贴上他的胸口,
“醉了?要不先冲把脸洗洗?”
她身上的高档香水一个劲儿往程悍鼻子里涌,即浓烈又骚气,闻得程悍又是想吐又是心绪难平的激动。
“赵姐,”程悍竭力保持清醒,“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赵颖笑的万般风qíng,“我做什么了?”
程悍推开她一点,有些费劲的说,“你给我下药了。”
“嗯嗯,”赵颖摇摇头,“你只是醉了。”
程悍懒得跟她说话,直接去拉门把手,赵颖却又贴上来,那胸脯软软的挤在他胸口,又伸手从他下衣摆下探进,不轻不重地勾挠起来。
程悍腿都软了,却又想笑又难受,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深吸一口气,顿觉更晕糊。
就说:“赵姐何苦要给我下药,我又不阳痿,不靠这玩意儿,持久力照样惊人的能gān。”
赵颖就觉得他很上道,当即笑的韵味十足,“我怕自己是个老菜花,你有劲使不出。”
程悍笑言:“劲儿是有的,但我不能使。您不知道,我以前是杀过人坐过牢的,搁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玩儿我,我当即卸他全家。搁现在,我不杀人,但风骨还是在的。睡谁都是睡,对我又没坏处,慡完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可□□玩儿一把还得给钱呢,您说我睡完您,您还得倒贴,您这得是有多贱啊!”
赵颖的脸吧嗒就挂了下来,拿手侮rǔxing的拍着程悍的脸,
“赵姐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小样儿,真觉得你在这圈儿里是独一无二的头一遭呢?跟我这儿放狠话?真牛bī的人,从来都不放狠话。都是直接做。”
她眼神里老谋深算,像看瓮中之鳖般悲悯不屑,“咱们呐,走着看吧。”
“您承让。”程悍说完这句,终于拉开门走出去。
他尽量使自己的步伐坚定沉稳,却不知一步一步迈的虚弱无力,等到楼下见了关青,立时就变成了个半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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