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泉眼,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泉眼,就是一个石头缝,断断续续地往下面滴着水,因为水流很细,没能流出多远的距离,就已经被一旁的土壤和石头吸收了。
这几个人都没有声张,而是先取出自己身上的水壶,将它们都灌满,等他们都装好了水,我也上前去把自己的水壶装满了。因为出水太慢,等我们这些人装好水的时候,后面已经有人找遍了下面的山坡往我们这边来了。
“嘿,快来,这里有泉眼。”李郁热情地冲山下的人喊着,完了还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们几个人既然已经打到了水,自然就先回去了,李郁与我们同路,我问她是跟谁一起来的,他说是跟他爹。我觉得他爹也挺奇怪的,既然带着女儿上了山,怎么刚刚李郁跟我们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出来说句什么。不过再一想也就明白了,他大晚上的带女儿上山找水,也许找的不仅仅是水,这年头,镇上的人家谁不想找个村里的亲戚?
我们沿着溪谷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李郁的父亲,五十多岁,有点秃顶的男人,也许以前还有个啤酒肚,反正现在看着是没有的。这个男人虽然没有过来打招呼,但是好像一直都没有远离他的女儿,所以我们没走多久,就碰到他了。
“爸,现在排队的人挺多,要不你就不要去了吧?”李郁劝她的父亲跟她一起回去,这些人动作都很快,一下子队伍就排得老长了。
“明天只会更多,我去等等看,来不及回去就在附近的老乡那里躲一躲。”这个男人显然不愿意近在眼前的泉水,说什么也要等上一等。
“那好吧,你要小心一点。”李郁没有多说,多说也未必有用。
“你今天晚上是回家,还是……”还是住朋友那里吗?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肯定是要回家了,爸你快去吧,后面的人就要上来了。”李郁说完尴尬地笑了笑。
“那行,你记得锁好门。”男人说完就匆匆往山坡上去了,一边爬坡一边还回头看了几眼。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却笑得愈发灿烂。
李郁是跟他父亲一起上的山,现在发父亲选择留下来,我们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那个男人爬坡的时候回头看的那几眼,看的并不是他女儿,而是我跟葛明这两个男人。他是在赌博吗?拿女儿的清白赌她的未来?
我虽然不赞同,但是也无话可说,这年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也比什么都困难。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有些人总是不得已要放弃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这是属于别人的无可奈何,我没有立场多做评价。
因为时间还早,我和葛明就决定把李郁送回家去了,中间经过我家,小黑和小龙还在赌气,这会儿听到我们回来了也没有下楼。我把自己那壶水放了下来,又去后院给李郁摘了一些蔬菜瓜果。本来,眼下这个时节正好是瓜果正多的时候,可惜今年太阳这么晒着,就算是往年最常见的西红柿黄瓜,在镇里也是很难见到的了。
我在家里的大棚顶上拉了一张布帘,用家里的旧蚊帐旧被套做的,都是一些厚实的布料,白天拉上,晚上拉开。就算这样,后院那些蔬菜瓜果依然长得不怎么好,太阳有毒,可也是它们生长的必需。
我翻出好久没用的蜡烛,带着李郁到了我家后院,她真是看这个也喜欢,看那个也想要。我拿出家里的背篓,从地窖里给她拿了不少土豆,然后又在棚子里摘了一些已经成熟的瓜果装进去。
“今年的冬瓜长得不大,呵呵,这个给你们家吃两顿就差不多了。茄子用炒的吃油,蒸起来味道也是不错的。黄瓜葫芦豆角这些东西,吃不完就切了放在外面晒一晒,晒干了能放很久的。恩,西红柿就不好放了,得赶紧吃掉。”我一边给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读高中的时候就听说,李郁的母亲早就去世了,是她跟父亲相依为命,刚刚听父女俩的对话,我觉得他们家现在依旧只有两口人。
我说了好久,李郁都没有吭声,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这个姑娘正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抹眼泪,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葛明若有所思地坐在一个木头板凳上,他抬头看了看我,没有出声,我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临出门前我又从自己米缸里倒出大半的白米,然后从挂在灶头上方那些腊肉里挑出不小的一块。
“陶亮,你别给我那么多,今天大家的收成怕是都好不了。”她的声音依旧轻快,听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这真的是一个坚强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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