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脑子一热,还没经过思考,话就脱口而出:“因为,无论有什么借口,偷盗都是重罪。”
伊怜略微一愣,失笑出声。
“真是奇怪的见解。”
尤恩却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喉咙像是被塞了火炭,又疼又涨。
“我很喜欢这出悲剧,即使它略显得冗长。”伊怜先生淡淡道:“因为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过了半晌,伊怜先生才继续说:
“人类踏着欺骗的肩膀,存活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略微垂下来,似乎并未在看谁。
戴安娜小姐收到的首饰曾被著名的收藏家收藏,赞叹其“润色天成,精工雕琢”,在贵族里享有广泛的名声。没过几天,伊怜先生在家中举办宴会,不少宾客为大饱眼福,慕名而来。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当天晚会上,戴安娜小姐的脸色并不好看,强颜欢笑地和伊怜跳了一支舞,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未佩戴传说中稀有的宝石。
所有人都觉得纳罕,但他们不敢在主人家多嘴。只有伊怜先生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仍旧微笑地招待客人。
尤恩长相不好,动作也不灵敏,被管家派到厨房里倒酒。宴会结束时,他听到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听说过几天要连着下几场大雪。”
尤恩向外望了望。
天气阴沉,厚重的云仿佛要压到楼顶上。
他知道,暴风雪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俺也不懂希腊语,有懂的欢迎挑错啥的(流汗
第17章
仆人从爱尔兰带回一批珍贵的画布,手感细腻,又很透气。伊怜先生决定在书房中作画,近几日,他暂缓读书的事,一口气画了好几副油画。
星期四的清晨,尤恩走到书房时,就看到伊怜先生端着颜料站在窗边。
伊怜先生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说:
“尤恩,你来。我画不好。”
他声音似乎是急迫,又像是终于放心了。
出身名门的绅士家庭里,下等仆人和贵人的界限泾渭分明。有时仆人在走廊上不小心碰到主人,为了避免冲撞到,他要在走廊里面壁,绝对不可以走在主人前面。
若有人进入伊怜先生的书房,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
就连别的仆人也瞧不起的瘸子尤恩,站在伊怜先生的旁边,像是两个绅士一样平等地和主人对话。
尤恩看着伊怜的画作,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知您是否过于自谦,就我看来,您极具创作的天分。”
伊怜沉思了片刻:“我确实遇到了瓶颈。我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好,但是我的画作中有严重的缺憾。”
“……?”
“大概是因为,我从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看来我还需要再请一位教师。”
尤恩想了想,最后说道:“他或许还达不到您对您自己的了解。如果您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对方也难以提出相应的建议。”
伊怜的眉头微微拧在一起。
“您的创作令人欣喜又臣服。不是有人说过么?‘凝视自己是捕风捉影’。只不过……”
“不过?”
“也许您的画过于完美,反而显得有缺憾。”
“……”
伊怜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画笔,面露为难,“我没有听明白。”
“您擅长表现圣洁的人性,画面全无抱憾。如果您说作品有致命缺憾的话,大概就在于……它们实在是太完美了。”
尤恩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速也缓慢。
“人性并非神性,它之所以复杂,就在于它的不同。即使他们都在幸福地笑,也是千变万化。如果您想要突破,也许可以尝试不同的表情。譬如说没有神情的或是深沉的,哭泣的或是哀伤的脸。”
伊怜先生轻声开口。
“是这样吗。”
“……”
“我从未注意。”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画室是一大片的玻璃顶层,采光极好。在两人头顶上方,是一片碧空无垠,万里阳光毫无遮挡,空气中细小的颗粒都被照得显形。
尤恩站在画架前,凝视着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伊怜用同样的时间在打量他。
突然他转过头,瞧见伊怜正盯着他的脸看。
“您在仔细地看我,伊怜先生。”
“……”
“您觉得我相貌如何?”
伊怜先生转过了目光,脸一下子红了。他低声说:“你这无礼的仆人!”
尤恩也不像以前那样害怕,他不用伊怜回答,自己说道:“我有自知之明。和您相比,我简直是丑陋的海怪啦。世界上有您这么完美的人,同样也有不堪入目的我。东边的人有句老话,‘要想认识世界,须得亲至肮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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