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云梨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苏醒过来时,外边已经是乌云密布,少爷睡得很沉,依然搂着他的腰。
云梨微微一笑,挪开身子,拿起外衣披上,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去把窗户关上。
可是,当他抓住窗框时,有什么冰冰冷冷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云梨不由一愣。
接着,又飘下来第二片。
“雪?”
云梨惊喜地仰头,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纪府灯笼的照射下,宛如纷飞的娇艳桃花。
云梨不觉走出长廊,风在吹,雪在飞,很快,麒麟殿的院子里就积起一片薄薄的白雾。
果然很美,下着雪的纪家庭院,如水墨画一般醉人,云梨想起来,纪甫祥曾经对他说过,他讨厌纪家,因为侍寝的规矩,太过残酷无情!
但是云梨却不反感纪家,相反,还很感激纪家严苛的家规,要不是有侍寝这个传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纪少爷,更别说与他相亲相守二十年。
在纪家,尤其是在麒麟殿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存有一段他和纪甫祥玩耍的美好回忆。
打雪仗……就是那里吧?湖心的亭子旁。
云梨心想着,快步走过去,他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可以顺畅地走完一段路了,完全不需要停下来喘息。
湖心亭里,六根朱红的柱子稳稳地矗立着,云梨回望着曲折长廊,仿佛看见了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在畅快地奔跑、笑闹,互相投掷着雪球。
高个的孩子快乐地叫着:“梨,快点,来抓我!抓到就给你吃桂花糖。”
“等等我,纪哥哥。”
他们从云梨身边擦过,很快跑向另外一边,继续追逐嬉戏去了。
“少爷……”两行热泪,从云梨苍白的下颌滑落,渗血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我无法陪您度过一生,但是……我用这一辈子,爱着您。”
是的,他这一辈子都爱着少爷,至死不渝。
“用一辈子爱着您……梨留。”
这句表白,被云梨偷偷地刻在了湖心亭的圆柱上,拿着装裱着桃花的玻璃片儿,用心地一笔一划地刻了上去……。
等到纪甫祥发现云梨的时候,云梨已经吐了很多血,横卧在雪地里,昏迷不醒。
“雪梨,你别走!你答应过我,快醒过来!”
“还有喇嘛呢!他还没给你祈福呢!梨!”
“大夫呢?快!叫大夫来!”
纪甫祥像彻底疯了一样抱着云梨,在病榻边守了两天一夜,声音嘶哑地呼喊着他,可是云梨始终都没有醒来,在纪甫祥的臂弯里,在甜甜的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寒冬腊月里,云梨的葬礼简单又低调,只有管家和芩兰出席,而纪甫祥亲手挖了坟,刻了碑,就竖在枝叶雕零的桃树底下。
可是被埋葬的岂止是云梨,还有纪甫祥的灵魂,他变得魂不守舍,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纪老爷给了他一年的时间,纪甫祥依然丝毫没有改变,整日思念着云梨,芩兰并不介意,依然在父母的撮合下,和纪甫祥结婚,虽然就连拜堂,都是纪老爷找来人顶替纪甫祥的,以免他在婚礼上丢人现眼。
芩兰一直很积极,她抱着冲喜的念头,嫁给纪甫祥,每晚积极伺候着纪甫祥。纪甫祥依旧是个木头人,只有在给云梨上坟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哀伤的神情,喃喃念着:“梨,春天了,我带你放风筝去吧……”
大家都以为纪家完了,虽然纪老爷专横独断,是一个厉害人物,但是继承人如此扶不起,纪家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一时间,谣言四起,纪家就要垮了!
就在这时,芩兰意外地有了身孕,纪甫祥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他就要当爹了,云梨曾说过,希望他能有孩子。
纪甫祥对待芩兰的态度,有了改善,他认为自己亏欠着芩兰,就连洞房花烛夜,他也是一个人在云梨的坟前度过的。
所幸芩兰的怀胎很顺利,但在生产之时,有一些小折腾,隔了半天时间,生下了一对孪生子,纪甫祥给他们取名,孝森、孝和。
希望他们可以孝顺自己的母亲,并且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对于长子孝森,纪甫祥寄予着厚望,他是纪家的传人,只要他能守护纪家,就可以保卫云梨的墓冢。
而现在,越来越混乱的局势中,可以撑起纪家的,只有他的父亲纪鸿晔了。
纪甫祥在为人之父后,纪鸿晔就宣布隐居,由纪甫祥掌管纪家,他是想让世人知道,纪家会千古流传。
但是重要的家族会议,最后有决定权的人还是纪鸿晔,纪府上下都对他俯首贴耳,纪甫祥始终只是一个傀儡,看着他的眼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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