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远现在倒是沉静了许多,从架子上拿了抹布递给沙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你杀人。再看看吧,事情应该还有转机。我去看看小楚,你把桌子擦了,地板也记得拖。”沙文看着手里被塞的抹布想起了中文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困难凤凰不如鸡!
老式院子厕所与屋子分开,因为没有大改,家里只在二楼主卧加了间卫生间,但薛文远不准王楚去二楼,王楚只能抱着猫到屋外的卫生间去洗澡。Lucky现在依然不亲人,但对比起最开始的非抓即咬,已经十分友好了,因为之前的“强迫训练”,王楚成了lucky唯一能接受的人,一到王楚手里就听话乖顺,就连洗澡这种对猫咪来说如同受难的事都只是大声嚎叫轻轻挣扎,没有对王楚造成一丝伤害。
薛文远进来时地板上都是lucky闹腾溢出来的水和泡沫,王楚蹲在地上给lucky冲水。薛文远啧了一声,搬过一旁的椅子,俯身双手穿过王楚的腋下将人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让你坐着坐着,怎么这么不听话,腿疼吗?”
在王楚手里的lucky猛然提升了一个高度,吓了个半死,凄厉地叫了起来,四肢死命划拉,溅了薛文远一身泡沫水。薛文远平时打扮的虽然不似杜宇那么一丝不苟,却也是正正经经的绅士风范,如今脸上沾了好些白色的泡沫,看着又滑稽又可爱,让王楚忍俊不禁。
薛文远狠狠刮了王楚的鼻头:“还笑,还不是因为你!快给它冲完吹吹放回去,你身上都湿了,当心着凉。”
王楚不以为意,把水管递给薛文远,自己抱着小猫,俩人合作给它冲水:“这里这么暖和,又没事,大薛你越来越唠叨了!”
“因为我怕你受到伤害。小楚,李志国给我打电话了,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薛文远的语气里是深深的自责和失落。来到这里他才发现,他做不到的事、无奈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只有一个王楚而已,想要将他保护起来居然也这么难。
王楚手上抱着猫,只好用脸颊蹭了过去,就像一只小松鼠,用蹭蹭在同伴间表达安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是我太过软弱了,因为自己不够坚强、不敢面对,就龟缩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幸亏他被抓起来,要是没有,要是以后又出现了受害者,那我的沉默岂不就是犯罪?现在我能做点事情,也能心里好受点。大薛,你会陪着我吗?”
就算王楚当初咬紧牙关非要告张平,如果不是李志国他们早就盯上了张平,如果不是王楚身边有一个薛文远,最后他也只能是张平手中一个玩偶,任人揉搓。更何况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别人怎么样,薛文远根本不关心,但王楚已经决定了,他只会支持到底。
“我当然会在你身边。”薛文远与王楚抵着额头,就像一对交颈鸳鸯,平静而甜蜜,如果无视不安分一直挣扎的lucky的话。
这件案子从暗中调查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李志国也希望尽早结束,在与薛文远协商过后就找到了赵青的母亲李银花,将她接到了云阳市,并且通知薛文远带着王楚周三去见张平。
薛文远本来想带着沙文一起,但是李志国怎么都不同意,说是国家机密,让薛文远来已经是格外开恩,再来个老外,简直是搞笑。因为案情重大,李志国他们对张平进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关押张平的地点不在看守所,而是云阳市一个郊区的小院儿,讯问地点就在小院儿旁边的一个房子。在这里,王楚第一次见到李银花。
李银花已经七十五周岁,穿着一件沾满污渍的灰色长袖外套,皮肤黑黄,银丝铺满头,老人斑爬满了沟壑纵横的脸。她个子不低,但常年弓着身子,看着瘦瘦小小,行动倒是还便利,但现在已经是初夏,却还穿着夹衣,看来身体不是很好。老人家神志还算清明,眼睛肿的像两个气球,但还能看清东西,见到王楚后就站了起来,揣着手快步走到王楚眼前,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嘴唇颤动,抬了下胳膊,好像想摸一下王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忍住没有动。
李银花对着王楚笑了笑,眼神中有慈爱,也有难过:“你就是那个孩子吧,我家青出事儿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可能比你还要大几岁,不过他没你招人疼,让人看着就喜欢。”
王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要安慰李银花几句,却无从说起。这个女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他能想到的所有话语对她来说不过是荒唐的玩笑而已。
“孩子,”李银花发现了王楚的不安,以为他是不想面对张平,又动了动胳膊,不过手始终没有拿出来,“不要怕,大娘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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